骤不及防,苏月差点摔跤,眉心微蹙,她顿了脚步。
柳氏声泪俱下,“娘娘救我,请娘娘看在同为苏家人的份上救我,虽然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娘娘的事,但是,我保证,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只要娘娘救我,我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娘娘的恩情……”
苏月低垂着眉眼,淡看着她,未响。
边上,商慕毅冷哼,“夫人当真是有趣,你的宝贝女儿苏阳想要杀了皇后娘娘,你却让皇后娘娘救你,你不觉得可笑吗?”
柳氏脸色一白,手自苏月的披风上滑落,几个禁卫上前,将她拖走。
她忽然又挣扎起来,“娘娘救我,皇后娘娘救我……”
见苏月无动于衷,她又嘶吼道:“苏月,苏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见死不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柳氏的声音嘎然而止。
苏月一怔,只见商慕毅放下扬起的手臂,眸色冷得如同腊月飞霜,“皇后娘娘岂是你能亵渎的?找死!”
柳氏唇角溢出血丝,许是被商慕毅的样子吓住,再也不敢说出一个字,一双阴冷的眸子,却是死死盯着苏月不放,直到禁卫将她拖下去。
苏月心中微微一颤,眼前又划过苏希白死不瞑目的样子,强自敛了敛心神,她缓缓朝商慕毅走了过去。
说实在的,他刚才的举措让她有些吃惊,记忆中,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维护她。真不愧是兄弟,方才他那个冷厉肃杀的样子,竟是与商慕炎有几分相似。
“五哥,我可以进去看看吗?”在商慕毅面前站定,苏月微微一笑。
她用的是五哥,用的是我,商慕毅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然可以,只是恐有危险,我派几个禁卫跟着你。”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走走,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就在外面,谁敢乱来?再说了,我自己会功夫,完全可以保护自己,五哥就放心吧!”
见她如此,商慕毅便也不再坚持,突然又似想起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八妹,能否借一步说话?”
苏月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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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身入了宰相府,苏月哪里都没有去,而是顺着后院的小道,缓缓朝宰相府的后山而去。
自从嫁给商慕炎以后,她就没有回来过了。
翠竹苍梧、密密层层,依稀还是曾经的旧景,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曾经她也不知走了多少遍,可是,今日走在上面,却是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心境。
所谓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说的这个样子吧。
林子深处,小屋依旧,只是再也不见炊烟。苏月的心中顿时伤感了起来。
在这里,她生活了十六年,在这里,有着她许多美好的回忆,在这里,有个妇人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在这里……
院子里晾衣服的竹竿还在,连水井边打水的木桶都还在,苏月站在院中,一一环视着这些承载着她记忆的物件,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感觉。
清晨的阳光洒下来,照进四周的竹林,竹叶上露珠点点,折射出耀眼的七彩光芒。
苏月微微眯了眸子,视线婆娑中,光影阑珊处,似乎有个女的在对着她笑。
是个年轻女人,身着皇室宫装,周身都隐在那七彩的光晕中,苏月仔细地望去,就依稀看到了对方的眉眼。
那眉,那眼……
苏月一惊,是贤妃。
贤妃还唤着她,“月儿,月儿……”
苏月大骇,抬手揉了眼睛,再定睛望过去,竹林依旧、阳光依旧,可,哪里有人的影子?
这大白天、睁着眼睛也能生出幻觉来?!
苏月心中腾起一丝恐惧,正欲转身离开,蓦地就听到小屋里面传来动静。
屋里有人?
她一骇,还没做出反应,就看到一抹白衣身影从屋里走出来。
那人身影挺拔,白衣不染纤尘,就那样脚步翩跹地从屋内走出来,走进苏月的视线中、走进清晨略带橘黄色的阳光里。
男人似乎没有想到院子里有人,亦是微微一怔,苏月却是已经朝男人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披风摇曳中,步履如风,刚行至男人的面前,就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商慕炎……”
男人身子微微一僵,好一会儿,才伸出手臂将她拥住,“怎么了?”他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别忘了,这可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苏月自他的怀里抬起头,心里的那一份恐惧早已在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荡然无存。
男人没有回答,只微微笑了笑。
“对了,”苏月又陡然想起方才商慕毅单独跟她说的话,心中一动,再次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幽幽道:“商慕炎,没有做过的事情你为何要揽在自己头上?明明是五哥给苏希白下的药,你为何非要说是你?”
商慕炎再次一怔,似是没有想到商慕毅会跟她讲,沉默了片刻之后,不以为意地淡声道:“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苏月笃定,末了,又想起另一件事,“还有……谢谢你放过了宰相府里其他无辜的人。”
昨夜那副又臭又硬的样子,今日终究是放了那些人,还给了对方银两谋生。
这样的男人能做什么天大的坏事?
男人依旧没有吭声,半响,揽了她的肩,“你还有其他事吗?如若没有,回宫吧!”
“嗯!”苏月点头,正欲随着男人离开,眸光蓦地触及到方才贤妃出现的竹林,心口一窒:“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