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儿子一样的人。
就算袁世凯当了大总统,到底动手杀人的还是他,遭报应的也是他。
在那之后他就极少自己动手杀人了。
但作为一个骑虎难下的杀手,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将大部分家人秘密转移到国外,只把一个不长心眼的小妾和一个他清楚知道与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女儿留在了身边。
自打那时候起,他就在等这一天。
不求全身而退,只想活着出去。
所以他比任何一次打猎都来得谨慎。
派出去的探子前来回报,他也选了个最隐秘的地方来见。
地下酒窖。
酒窖里只点了盏昏暗的油灯,淡淡的酒香交杂着霉气充斥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肺,没有一个人对这些堆积成山的坛子表示出丝毫兴趣。
三个探子挨个报出一天内子韦、林莫然和江天媛的行踪。
张合年不觉得这个时候一个一个去解决这三个人是好的选择。
所以他同时派出三路人马盯三个人。
听完,张合年皱了皱眉。
“继续回去盯着,有情况随时来报,没我的命令一发子弹也不许打。”
停了一停,张合年无声地送出一口气。
“传话下去,保持警惕,年关收网。”
“是。”
☆、生之多艰
在恒静园住了两天,娉婷就把需要用的东西都收拾齐全了。
包括一只原来养在别院的大白猫。
这猫很黏娉婷,只要娉婷在就不会跑多远。
可现在她找不到这牲口跑到哪儿去了。
于是向来平静的恒静园就因为一只猫的行踪而鸡飞狗跳了起来。
子轩乐得一个人清清静静看书,索性就让所有闲着的丫鬟家丁们都跟着娉婷满院子找猫去了。
当猫被找到的时候,娉婷的注意力就完全不在猫上了。
在猫的死亡原因上。
猫死了。
在金陵的房间里。
衣柜边上。
没有伤口。
却七窍流血。
一张发黄的纸摊在死猫旁边。
猫舌舔舐过的痕迹还很清晰。
白色粉末零星地散在周围。
娉婷没查过案子,但这一幕在一个大夫看来已经证明了一件事。
猫是被毒死的,毒药就包在那张纸里——或是曾经包在那张纸里。
显然,那张纸里原来包着的粉末比这时看起来要多得多。
金陵的脸色比那张纸还要难看。
“这是什么东西?”
娉婷指着那张包毒药的纸质问刚刚赶到的金陵。
除了金陵,那些在附近一起找猫的人早已把小屋围满了。
金陵看了看那张纸,和那只运气欠佳的猫,轻轻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声道:“毒药……”
娉婷像看一个杀人凶手一样看着金陵,“你房间里为什么会有毒药?”
被娉婷审讯一般地质问着,金陵颔首道:“这……这是女婢向燕先生讨来的,先前屋里出了耗子,我怕耗子咬了衣服……”
“毒耗子?”
娉婷怀疑地看着金陵。
正僵持着,忽然听到人群后传来一声“燕先生来了”。
众人让开了路,燕恪勤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小姐。”
燕恪勤向娉婷道了个礼,转头看到七窍流血的猫尸,微微愕了一下。
“燕先生,你来得正好,”娉婷瞪着金陵,好像生怕一不注意她就会逃走似地,“她说这药是您给的老鼠药,您可记得有没有这回事?”
金陵静静地看着燕恪勤,目光里丝毫没有惶恐。
反倒有一种喜悦。
燕恪勤点点头,道:“老朽记得清楚,确有此事。”
听到燕恪勤这句话,娉婷的目光立时从金陵身上收了回来,那样怀疑的目光又落到了燕恪勤身上,“燕先生,您都没细看,怎么就能确定这是您开的那包药呢?”
“娉婷。”
不等燕恪勤开口,人群后传来一个疲惫但绝对威严的声音。
人群散到两边,冷香扶着子轩走进门来。
子轩温和的目光扫过整个空间,房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缓和了下来。走到娉婷身边,子轩轻声责备道:“燕先生是长辈,不得无礼。”
“可是……”娉婷想说,可是你病得蹊跷,不可不防小人。但转念一想这话不能贸然说出来,便怏怏地住了嘴。
子轩伸手轻拍了拍娉婷的手臂,“妈刚刚差人来唤你,你赶紧去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子轩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哄,却在这园子里有不容违抗的力量。
对娉婷也是一样。
娉婷知道子轩的脾气,怕惹他不悦,只得应了。
出门前,娉婷嘟起小嘴道:“这猫是三哥给我的,我不能把它扔在这儿。”
说着,娉婷走过去把死猫抱了起来。
没人注意到,娉婷在抱猫的时候顺手把散落地上的白色粉末抹在了手心上。
娉婷走出门,这房里的气氛稍稍轻松了些。
一个可以宽恕害死自己妻子凶手的人,怎么会严惩一个无意中害死一只猫的无辜女子呢。
果然,众人只听到子轩温和地对金陵说了一句,“把这些收拾干净之后到我房里来一下,有些事要你做。”
金陵来到子轩房里时,子轩正靠在躺椅上轻轻咳着。
房里只有子轩一人,清浅的咳声也显得格外刺耳。
她看得出,这段日子以来生命正在这个优雅的男子身上飞快流逝着。
金陵到桌边斟了杯水呈给子轩,子轩稍稍稳住呼吸后接过了杯子,淡淡道了声“谢谢”。
金陵被这声道谢惊了一下,忙颔首道:“大少爷,您折杀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