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媛轻添了下嘴唇,露出个颇妩媚的坏笑,“你说的,按了印,我就是你的人了。现在,你也是我的人了。”
看着江天媛转身向车走去的背影,子潇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苦笑一下了。
但却笑不出来。
☆、与子同袍
子潇的车停在了后院。
江天媛随赵行不声不响地回安澜园去,子潇就带着林莫然直奔了恒静园。
走到一多半路,刚过了药房,马上要进院子,子潇忽然想起些什么,倏然停下了脚。
跟在他身后的林莫然也忙停下了步子。
子潇转身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林莫然,“江淮没把你怎么样吧?”
一句关切的话却被说得如同质问一般。
林莫然没想到子潇在这时候突然问出这么句话来,不解,却也不问,“有劳二少爷关心,莫然很好。”
听到林莫然说没事,子潇眉宇间似乎更多了一分疑虑,“为什么?”
看林莫然这次真没听懂他的话,子潇又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江淮对你的身份早有怀疑,他既然抓了你,为什么不刑审你?”
林莫然这才明白子潇的意思。
他的话可以换一种更直白的方式来说:你是不是已经反投了督军府?
林莫然平静温和的眉目间不见一分一毫的愠色,谦恭而静定地道:“莫然不知,这恐怕要向督军大人求解了。”
深深看了林莫然一眼,子潇冷然道:“你最好不知。”
子潇刚转过身去要进院子,就见院侧的半月门里迎面跑出一个小丫鬟。
“二少爷。”丫鬟在子潇面前匆匆行了个礼,起身就又要往外走。
“等等,”子潇叫住丫鬟,“慌慌张张干什么去?”
丫鬟着急道:“回二少爷,大少爷……大少爷不太好,小姐让奴婢去请燕先生来会诊。”
子潇瞥了眼身后的林莫然,沉声对丫鬟道:“不用去请燕先生了,去告诉小姐,我把林先生请来了。”
丫鬟这才注意到子潇身后的林莫然。
自那日林莫然在恒静园揭开白雨泽下毒之事后,“林先生”这三个字已在沈家下人们之间传得神乎其神了。
有林先生在,那自然用不着去请什么燕先生。
丫鬟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急忙跑回去复命了。
“你听好了,”进院子前,子潇又停了一停,转身对林莫然道,“如果你治不好大少爷的病,我肯定不会像江淮对你那样仁慈。”
其实他更想说,如果你敢让娉婷失望,我一定不会对你仁慈。
“您放心,”林莫然淡淡地道,“只要我还是大夫,我就会对病人竭尽全力。”
子潇张了张口,到底没把那句话说出来,转头大步走进院子。
进了楼里,子潇留在楼下厅堂里等着,让下来迎人的冷香引林莫然上楼去了。
看病这种事,他还是不掺合为好。
何况他也不能确定,在他成为沈家当家人的消息一夜传得满城皆知的时候,子轩是否愿意见到他。
林莫然走进卧房时,娉婷正在测血压心律。
“怎么样?”林莫然走近去轻声问道。
温和不失沉稳的声音让娉婷瞬间倍感安心。
这样情景的重逢没什么浪漫可言,但仍让娉婷分外感动。
她需要他,他就出现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难能可贵吗?
激动与感动之余,娉婷还是很清楚自己是在干什么的。
娉婷利落地答道:“轻度休克,血压和心率偏低,有冷汗。”
林莫然看了一眼子轩,旋即轻蹙眉心。
这男子比他上次见时愈发苍白消瘦了。
林莫然一边搭着脉,一边对娉婷道:“生脉针50毫升静脉注射。”
娉婷做注射时,林莫然就一直用中医的手法对病情进行诊断。
一中一西,这两人同时进行,却丝毫不显得怪异。
注射完毕,娉婷轻轻松了口气,林莫然的神情却是愈发的严肃。
林莫然很清楚,生脉针满可以让子轩平稳度过这关,但他的病根远不是一剂生脉针能除掉的。
娉婷自然知道这剂生脉针的功效。
就算刚才林莫然不到,她也会用此药来暂缓子轩病情。
她叫燕恪勤来不是为了解一时之急,而是她觉得子轩的生命实在不能再靠一次又一次急救来维持了。
人身毕竟不是衣服,不能层层叠叠地打补丁。
看着林莫然紧蹙眉心深深思索的样子,娉婷道:“你诊断出病因了?”
林莫然微微摇头,把子轩的手臂轻轻放进被子里。
“这用中医解释起来比较晦涩,我简单些给你说。”林莫然缓慢而清晰地道,“大少爷最明显的病症在中医上叫血虚,对应的法文就是vide du sang。”
娉婷细细嚼着这个法文名词:“Vide du sang?”
林莫然点头,“直译过来就是倒空血液。”
娉婷微微皱起眉头,这个名词她并不陌生,“这种病一般是大量失血或过度虚耗引起的。大哥从没有过大量出血,他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每天只是潜心修书,这两点都不符合。但大哥是长期抱病的,单这一条就已经可以解释vide du sang了啊。”
“就是这个,”林莫然问道,“长期抱病,那病是什么?”
娉婷一时答不上来。
林莫然道:“就是这看起来像是血虚的病。”
“看起来?”其余的还是没明白,但这三个字里娉婷却听出些玄机,“难道还不是血虚吗?”
林莫然摇摇头,“我还不能确定,我需要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