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因为自己的风流成性竟被Anna了解到这个地步,她甚至知道这样的东西送到沈府给他是最不容易让人怀疑的。
皱眉,因为Anna找他必是要他有所行动的,他不知道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会让他做些什么事。
只有那丝笑意是他不由自主的。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想到近在咫尺的权位居然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马突然一声嘶鸣,子韦一惊,思绪还没来得及收回,已凭着多年骑马的经验本能地勒住了缰绳。待子韦安抚了受惊的马,才看清那惊扰他坐骑的人。
郑听安叉腰站在马前,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头看着马上的子韦。
子韦一怔。
自那日在太白楼气走了郑听安,子韦就没再见到她。
那日的出格的举动是子韦有心所为。他虽不及子潇的机敏,但当时仍能清楚感觉得到被Anna远远注视的目光,他知道如不最快速度打发走郑听安,后果难以预计。
之后他也没去跟郑听安解释。子韦很清楚自己这段日子不该把精力分在其他女人身上,一个Anna已需要他去全神应付了。
所以他一时无法理解郑听安怎么会这样不带一点火气地站在他面前。
郑听安嘟着娇嫩的嘴唇,像撒娇多于像生气地道:“你欺负我,连你的马也欺负我啊。”
“Away.”子韦也不像以往那样去哄她,只硬硬地丢下一个词,一牵缰绳就要在郑听安身边绕过去。
哪知郑听安张开双手拦在马前,理直气壮地挡着他的去路,子韦怕马惊伤人,只得又一次勒住了马。被主人的反复无常折腾得莫名其妙的马不耐烦地踏了踏步子,发出一声闷哼。
子韦一边轻轻拍抚马颈,一边无可奈何地看着郑听安,“你有事吗?”
郑听安不答他,反倒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要去哪里呀?为什么骑马,怎么不开车呢?”
因为那片荒地人迹罕至,有辆汽车开进去在外人看来太可疑,而且那段坎坷不平的乡土路是不宜开车的。
这是郑听安问题的标准答案,却不是她此时该得到的回答。
子韦故作轻松地道:“你见过开车出去遛马的吗?”
郑听安从马前绕到马侧,抬头看着子韦,“我也去。”
子韦啼笑皆非地看着马下的郑听安,一手牵缰,另一手拿马鞭指了指她的衣裙,“你确定要穿成这样子骑马吗?”
郑听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扮,本就是出来逛街的,穿着长及脚踝的洋装长裙,披着雪貂披肩,带着鹿皮手套,脚上踩着高跟鞋,身上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首饰,这副皮货架子的打扮确实不合适骑马。
“乖,别闹了,”子韦看郑听安没说话,赶紧道,“我带它出去溜一圈就回府,实在想我的话就去我房里等我吧。”说着,不等郑听安再开口,子韦也不管自己现在是在街市上,扬鞭策马而去。
若数数时至如今跟踪过子韦的人,除了子潇和白英华的手下,那就只有郑听安了。
在被跟踪这件事上算起来,子韦要比子潇幸福得多。
跟踪子潇的人多都是想他出事的人。
而跟踪子韦的人都是想他平安的人。
包括此时的郑听安。
有关于女人的问题,郑听安才不会劳神跟子韦计较。她比谁都清楚,有关于子韦身边女人的流言有五成是被别人或他自己编排出来的,还有三成是子韦的逢场作戏,剩下的两成才能勉强算作子韦风花雪月的罪证。
她也清楚,子韦向来是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女人,从不去占有女人。
郑听安更清楚的是,那些终日围绕在子韦身边的风华女子们,没有一个是让他真正动心,认真对待的。
虽然,她也不确定子韦是不是对她认真。
但子韦对她而言注定是特殊的。
她了解他。
一打眼看过去,就看出他心事满满,而且不是什么轻松的心事。
明知道他不会告诉她,她却忍不住想要知道。
想了解他的一切。
于是坐在黄包车上,循着马蹄印一路找去。
直到看到前方水榭外拴着的骏马。
远远看去,水榭里闪动着两个模糊的人影。
水榭外的近旁一片空坦,没有藏身之处,郑听安就躲在了最近的矮树丛后。透过枝桠,虽听不到他们在小声说些什么,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水榭里的两人。
子韦和Anna。
郑听安还记得这个当日被子韦甜言蜜语哄得心慌意乱的女管家。
遛马,不耐烦见她,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吗?
想到子韦方才急着甩掉她的模样,再看此时的子韦,时而微微蹙眉,时而嘴角带笑,但始终是一脸认真,郑听安竟有了些心慌。
她还从没见过子韦对哪个女人流露出这样认真的神情。
包括自己。
下一刻,郑听安的心慌被霎时冲得烟消云散了。
水榭里,Anna优雅地拥住了子韦的肩,子韦也搂住了Anna的腰。
Anna抬头吻了子韦,子韦搂在Anna背后的手开始去解她的裙带。
留给矮树丛后的郑听安的,只有始料不及的惊愕之后的一片空白。
下面的事她已不敢也不愿再看下去,咬着桃花瓣一般柔润梨花瓣一般惨白的嘴唇,郑听安匆忙离开这片荒芜之地。
认真,占有。
他在一个女人身上一连跨过了两道始终坚守的底线。
他始终坚守,她始终相信的底线。
那个真的是他吗?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