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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临城下(85)

江天媛心中暗叹,到底是沈家的女人,方才那般阵势若是一般的闺中少妇早就吓得哭哭啼啼了,这大少奶奶竟还能这样静静定定地说出这样的门面话来。“您客气了,”江天媛含笑道,“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叨扰了。二位还是早些回府吧,别让府里的人担心了。”

道别了江天媛,灵玉和金陵在沈家一个商号里要了辆车,乘着落日余晖回到了沈府。

下了车,灵玉在门口轻声对金陵道:“这事别让家里人知道了,免得又惹些麻烦。”金陵应下来,两人才进了门。

两人不知道的是,江天媛口中的有事便是去见子潇的,而且在见子潇时已把事情告诉了他。而一早就派人跟踪沈家人的Anna也在与子韦耳鬓厮磨时提及了此事。

子潇和子韦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都到了后园来,却发现子轩是毫不知情的,而灵玉与金陵也还没回来。

子轩的反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激烈,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这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面对尚在病中的大哥,两个人一句也不敢多言。

灵玉回来时,子轩刚经历一场病发,一屋子丫鬟家丁尚在,燕恪勤也还没走。

子轩还急促地喘息着,汗湿重衫。

“这是怎么了?”灵玉问迎上来的冷香,“怎么又……”看着垂头不语的冷香,灵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怪得着谁呢?

燕恪勤见灵玉回来,也走到灵玉身旁,“大少奶奶。”

灵玉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担忧地道:“燕先生,大少爷这是怎么了?”

燕恪勤颔首道:“大少奶奶放心,没事的。”

不知是害怕还是心疼,灵玉对燕恪勤的回答生出些火气来,“这是没事吗?天天这样犯病,任谁也受不了啊!”

“大少奶奶稍安勿躁,”燕恪勤沉了沉声音,道,“大少爷受苦我心里不会比任何人好过。大少爷的病迟迟不见起色确是在下医术不精,但也请少奶奶相信,大少爷不会有事的。”

深深呼吸,灵玉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失态,稳了稳心绪,客气地遣走了屋里所有的人。偌大的卧房里只有灵玉和意识尚不大清醒的子轩。

今天受到的委屈和对子轩的心疼同时涌上心头,无声泪落。

像是听到了身边的异响,子轩轻轻睁开眼睛,视线尚有些模糊,但也辨得出床边熟悉的身形。

“醒了?”灵玉赶忙拭去颊上的泪水,坐到床边。

方才胸腔中撕裂般的疼痛到现在还没有消散尽,子轩微蹙着眉,看着视线里渐渐清晰的妻。

灵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轻柔地道:“还要再睡会儿吗?要不要现在就把药煎了,服了药或许会好过些。”

没有回答,子轩只是将灵玉停在他额上的手轻轻握在了手中。

经由子轩因发烧而滚烫的手心传来的温热,竟让灵玉在担心中一点点平静下来。

好一阵,才听到子轩疲惫微弱的声音,“让你受委屈了……”

灵玉一怔,勉强牵起一丝微笑,“你这是在说什么呀。”

“钱庄……不要再去了……”

灵玉微惊,他还是知道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

子轩只轻轻摇头。

很明白,那钱庄是有问题的,而且是不想让他知道的问题。

让不让他知道,他其实并不关心。

但因这件事让灵玉受这般委屈,身为一个长子,作为一个丈夫,本性里的倔强让他决定死都不会放过那些人。

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他要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

死,也得在死前求个明白。

☆、两处闲愁

第四十九节·两处闲愁

夜深,恒静园书房孤灯独明。

沈谦将一沓账本恭敬地放到子轩面前,微欠身道:“大少爷,这是您要的账目。”

子轩抬手草草地翻了翻,微蹙眉,抬头看向沈谦,道:“好像……是比上次送来的少一本。”

沈谦也不抬头看子轩,仍微垂着目光,含着一如既往的谦卑的微笑,平静地道:“回大少爷,上次是我一时大意,错把夫人记在大兴钱庄的私账也一起拿来了。”

子轩把目光停在最上面的账本上,似是漫不经心地道:“沈家那么多商号,夫人为何偏偏在大兴钱庄记私账呢?”

沈谦不假思索便道:“回大少爷,夫人平日在外面走的多都是礼账,现款要得多也要得急,比起普通商号,钱庄的现款出入比较多,一次提走万八千的也没什么影响,设在钱庄更方便些。”

又是半晌静默。

等不到子轩开口,沈谦放低声音道:“大少爷,账房那边还有些事情,小的就不打扰您了。天色已晚,您早些安置吧。”

点了点头,算是送客了。

看着沈谦离开,灵玉打发了丫鬟家丁们去休息,只留了冷香在卧房里准备侍候,自己端了杯灯芯草茶轻轻进了书房。

子轩确是在看着手里的账本,但略显浮躁的目光显示出他的思绪显然是不在账目上的。

把杯盏小心地放在一旁,灵玉没向那些账目多看一眼,只是略含忧心地看着心事满满的子轩:“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深深叹出口气,子轩把账本放到桌上,轻轻把灵玉拉到身边,微抬头看着灯火的光晕中轮廓分外柔和的灵玉,“告诉我,是在钱庄发现了什么吗?”

声音中没有任何强硬逼问的成分,只是在焦虑中充溢着不堪重负的疲惫。

这本就不是他的世界,他固执地挣扎其中必是分外辛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