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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法(25)+番外

这回也一样,椅子下面黑沉沉一片,都是她的。

从理发店出来,只觉清爽,言谨拖着箱子往出租屋走,在楼门口看见戴左左那辆别克车。

她走过去,敲敲车窗。

左左正坐车里拿掌机打游戏,听见声音抬头,愣了愣才认出来,看着她的新形象笑,说:“你怎么回事啊?”

言谨反问:“你怎么回事?今天干嘛来了?”

左左从车上下来,说:“我明天要走了,跟你说过的,不记得了吗?”

言谨还真忘了,又觉得好巧,说:“哈哈我也是。”

左左问:“你也什么?”

“去北京出差,”言谨回答,“浦东机场的航班,你几点飞机?说不定还能送你。”

两人把时间一对,她比他晚一小时,真的可以。

左左说:“きずな。”

言谨问:“啥?”

“羁绊,”左左给她解释,“佐助和太子,高杉和银时,弗利萨和悟空。”

“见面打半死那种吗?”言谨笑出来,给他诊断,“漫画看太多了。”

左左也笑,替她搬着箱子,跟在她身后爬上三楼,进到那间小屋里。

打电话叫了外卖,两人围着茶几坐地板上一起吃。

言谨心不定,一边吃一边还开着笔记本电脑,重听合拍片项目的几次会议,记下驻场的时候需要特别注意的点。音频里是周其野在发言,说:still I need more clarification on this point……

左左也听见了,忽然说:“这人谁?好装啊。”

言谨笑出来,却又反击:“你不也喜欢夹日语?”

左左存心再讲一遍:“きずな。”

“怎么说的?”言谨也想学。

“Ki-zu-na。”他教她。

“Kizuna。”她重复,继续吃饭,继续听。

第二天,他们又在机场见了一面,道别之后,一个飞日本,一个去北京。

言谨驻组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永不为奴”群里的同学听说,反应都挺大。

夏晨说:到底为什么要有驻场这回事?是客户亲眼看见我们痛苦,付费的时候会开心一点吗?

包容说:我宁愿蹲在路边写材料,别让我驻场,远离业务,远离核心,就跟被发配了一样。

毕可欣更加直接,说:你老板好过分啊,这才上班几天,就把你扔出去了。

言谨不免要为周其野说句话:其实是我自己举的手,我老板人还挺好的。

这话有点不兴说,因为这群里日常就是骂老板。

果然,毕可欣回:好人就根本不适合当老板吧。

包容提醒:实习期内至少十个案子,你几个月在外面,到时候不够数怎么办?就算带教给你名字挂上了,律协考核的时候问起来,你不熟悉情况答不上来就麻烦了。

夏晨已经开始分享,她所里有个殡葬行业上市的项目,律师驻场的地点是殡仪馆。还有跟她同一个项目上的审计师,说自己去年在漯河盘点一家肉联厂,住的地方紧挨着猪圈。

真的假的?群里有人问。

夏晨回:骗你干嘛?告诉你个小知识,殡仪馆是没有镜子的,厕所里没有,电梯也没有。

……

言谨看着,背后冷风森森,也觉得自己有点草率了。

而后,再从北京到雨宁,她这个驻场驻得更加困难。

招待所的条件暂且不提,再怎么样总比殡仪馆和猪圈好上许多。

但盗窃柴油的案子还在调查中,当地派出所办案队要是过来,都得由她负责,陪同警官到车队去,从队长到司机一个个找人问话。

除此之外,还要看剧组的各项工作流程是否合规,这样就算再发生意外事件,也能从司法角度判断演职人员是否存在过错,清晰划分责任。

这种监督安全生产、定期向上汇报的角色显然是不太讨喜的。而且,剧组不少工作人员还觉得法律顾问是美方的二鬼子,既然她是法律顾问派来的,那也就是二鬼子的小兵。

所以,当她这天晚上遇到小青,人家跟她道喜,他们说你是驻组的律师,你真的做律师了呀!

她还真不知道接下去的三个月会怎么样。

面条已经吃完,两人收拾了桌子,去院子水池里洗碗。

另一个同住的女孩子正在外面洗头,拿毛巾擦干之后插上电吹风,开关一开,“啪”的一声,几间平房一片黑,跳闸了。

小青记得电箱在哪儿,踩个板凳,拿手电照着打开,把空气开关推上去,灯倒是亮了,但电扇、淋浴器什么的没反应。又有人跑去后面小楼里找房东,房东嫌太晚了,不想再折腾,让她们克服一晚上。

言谨真觉得满头官司,说:“那怎么办?”

小青回来的最晚,还没来得及漱洗,她倒也无所谓,笑说:“山里其实还好,晚上还挺凉快的,就是……我能上你那儿洗个澡吗?”

言谨点头:“当然可以啊。”

两人于是出了院子,又往招待所走。

小镇睡得早,街两边房子里已经少见灯光。小青一边走一边抬头,指着天让她看星星。

言谨也跟着仰头看,说:“哪儿,没看见啊……”

小青伸出手,说:“你像这样,把月亮挡住,先看黑的地方,等眼睛习惯了就能看见了。”

言谨照她说的做,隔了会儿,真的发现繁星点点。

其实这地方海拔不高,空气也不算通透,能见度并不很好。深蓝色夜幕上,星光暗淡。但她这许多年好像一直就呆在城市里,哪怕是她家那个小地方也很繁华,一说夜景,就是县政府斥巨资建造的某某景观大道。夏夜银河这种东西,只在照片里见过,这时候能凭肉眼看见,竟觉得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