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不平,说:“是啊,我那么大个耳机捂着,别说风声了,你们谁闹肚子我都听得见。”
所有人又都笑了。
直到卢茜停下来感叹,说:“我们这几个人,现在就只有清羽还在做本行了吧。”
吴清羽转头看她一眼,自嘲笑着,问:“我这也能算本行吗?”
卢茜也看着她,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揽她过来拥抱。
等到那喧闹中寂静的一秒过去,卢茜才问:“那句台词还记得吗?‘我想穿越到许多年之后,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有多少年了?”
“十二年。”赵悠游回答。人一直都在,只是坐在角落里静静喝酒,这时候才开口。
“总算今天人都齐了,”卢茜又高兴起来,忽而想起什么,改口道,“哦不对,还差周律师。”
言谨听见,知道是指那场冬夜里的杀青饭。他们这些人上一次聚在一起,还得追溯到那个晚上。剧组的成员,以及她和周其野,都在。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幸吴清羽替她解围,说:“唱歌吧,怎么都不唱歌呢?”
“唱什么?”卢茜问。
吴清羽已经在选歌,《海阔天空》的前奏响起来。
身后有人在说:“悠悠上,你的保留曲目。”
第32章 【32】2012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海阔天空》
新年伊始,A 股高开低走,创业板腰斩。
至呈所资本市场组有个项目出了问题,开始了一波疯狂自查,甩锅,加求平安符的操作。
这第三项求符,言谨本来还以为只是坊间夸张的传说,直到有一天在电梯里遇到地黄丸,真看见他门禁卡套里夹着一张折起来的黄纸,隐约透出红色复杂的字迹。
与之相较,传媒娱乐组的生意倒是红火起来,跟几家大企业形成了稳定的合作关系,影视项目顾问、版权交易、侵权诉讼源源不断。
组里的人员也跟着有了些许变化。
蔡天寻照原计划申请到一间位于西好莱坞的法学院,11 年 9 月离职去美国读 LLM 了。且学费还是拿的组里的资助,走之前签了协议的,毕业之后回来工作至少五年。这种做法一般只外资所才有,在至呈还是头一遭,显然也是周其野自掏腰包开了这个先例。
此举引起其他组不少人的艳羡。毕竟在红圈所,所谓入职培训都只是个传说罢了。校招宣讲会上听着,以为是各组轮岗,外加专家辅导。入职之后发现,原来只是一边加班,一边挂着线上录播课,只为刷够那个 HR 规定的时间。
由此,再招新人入组,颇有几分竞争激烈的意思。
除去从知产组转来一个新的初级律师,另外还招了两个律助,都是应届毕业的法硕,12 年初入职。
其中之一,就是贾思婷。
言谨还记得学姐当年对娱乐传媒组的评价——知识产权领域鄙视链的底端,收入不行,前途堪忧。
言谨没好意思提,贾思婷倒是无所谓,直说世事无常,感叹自己读研读了个寂寞,前辈变后辈。
从前是她给言谨传授实习经验,现在轮到言谨来带她,教她怎么跟剧组,怎么审影视行业的合同,怎么回答客户的问题,哪些地方、哪些时间节点特别容易出状况。
以及,怎么对付庄明亮。
看到组里新来的两个律助,言谨起初是有些奇怪的。庄律师当时这么看不上她,一心想要招个男的,出差、驻场、应酬都方便。结果时隔一年多,好不容易又有一次机会,招进来的还是两个女生。
当时组里能带实习律师的仍旧只有庄明亮,言谨怕贾思婷见怪,事先打好预防针,说:“庄律师业务上绝对是专家,有些话他也就嘴上说说,你听过算过。”
搞得贾思婷倒有些奇怪,反过来问她:“庄律师会说什么?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呀。”
言谨想了想,好像确实很久没在庄律师那儿听见类似于“你一个女的”这样的表达了。过去的一年中,庄律师也是有些改变的。
组里人多了些,平常工作氛围也热闹起来。
言谨常和贾思婷,还有另一个实习律师李涵一起吃饭,以及下午犯困的时候去楼下买杯咖啡。
那家咖啡馆有个打工的大学生,一周上三天班,每次碰到都会聊上几句,轮到他做咖啡,在杯子上写她的英文名字 Jean,总会在旁边画个额外的图案,有时候是星星,有时候是树叶。
言谨开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有一次,注意到他给纸杯盖盖子的时候好像特别小心。
她拿到手上,没有喝,转头放在门口高桌上,也同样小心地打开。这才发现白色奶泡上有拉花,是个小星星,跟杯壁画的一样。
李涵奇怪,说:“哇,外带的咖啡还有拉花的?”也打开自己那杯,只漂浮着白色的奶泡。
贾思婷说:“赶紧地,立刻,现在。”
言谨说:“干嘛?”
李涵说:“问个手机号啊!”
言谨装作不懂,其实已经不自觉地朝柜台那边望了一眼,那个咖啡师也正看着她,目光对上,朝她一点头,羞涩笑笑。言谨脸都红起来,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去。
就这样直到组里添了一台特别高级的咖啡机,她不大光顾那家咖啡馆了,这支小桃花也就没了下文。
那台咖啡机功能一应俱全,暖杯、冲煮、打泡,网上查了一下价格,要几万块。
起初只当是员工福利,但庄明亮却提醒,说:“你们几个收敛点,天天下午总有那么会儿都不见人,老板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