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韶灼走了片刻,便到了一间竹屋门口。门外有一块不大的空地,在一侧栽种着几颗粗壮大树,茂盛油绿。
“这便是你的房间,你暂且在这里住下吧。”季涵岑站在树下打量着什么,韶灼已经走到门口,推开了门,然后转身对季涵岑说道。
季涵岑眼角微挑,带出惑人的意味,“谢过韶灼姑娘了。”
听到这个称呼,韶灼微微动了动唇,“你——”了一声,又没有说下去。
“我如何?”见韶灼欲言又止,季涵岑开口相问。
韶灼回望着他的目光,神色有一分暗淡,“在秘宫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称呼的。”
“呵呵,”季涵岑懒懒一笑,看着她的目光清薄淡远,“我以为你不愿念及那段时候。”
“怎么会?!”季涵岑话音刚落,韶灼便出口反驳,待话说完,才恍然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些。
季涵岑只是眯着眼看她,幽深眸光被敛在其后,“韶灼,你若是喜欢这么称呼,我自然也顺从。”
闻言,韶灼莫名觉得一阵疏然,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看着他的目光也仿佛带上了温度。
两个人便静静这样对视了片刻,季涵岑先举步走了过来,每走一步,韶灼的心便悬起一分,待他走到面前,她的心也到了嗓子眼儿,却在一刻后,看见他对自己笑了笑,然后擦身走进了屋。
一瞬间,韶灼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失落。
“嗯,景致不错,”季涵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窗口,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后,转身对韶灼说道,“清挽的房间也能看见这连绵的山脉么?”
本是听见前一句而缓了下情绪的韶灼,在听见季涵岑后半句时,忽然又沉了下去,她微微抬起眼眸,一双冷目中是明显的暗淡之色,“圣女屋中也能瞧见。”
“如此,果然是好景致。”季涵岑笑言一声,侧身扣了扣竹制窗棂,淡淡的一句,莫名让韶灼听出一些属于他们之间的旖旎来。
“你——”不知怎的,韶灼忍不住要问什么,却在看见季涵岑优雅的侧影时,又闭了嘴。
季涵岑闻声看来,侧面被窗外的晴光染得炫亮,只能模糊看见他嘴角挑起的轮廓,慵懒的美好,“你似乎一直有话要说。”
韶灼微敛了眸,似是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才低低开了口,“你真的要娶她?”
季涵岑毫不迟疑的点头,“真的。”
韶灼蹙了眉,眸心深处一抹担忧,“你可知娶了她,待下一任圣女出生,你便会被下药送离!”
“我知道。”季涵岑答得很随意,“这又如何?”
“你会失忆!”看见季涵岑这幅淡然的样子,韶灼有一种急躁难言的感觉。
然而,听到这一句话,季涵岑沉默了片刻,却是双眸凝视着女子蹙眉的神情,淡淡相问:“你是在为我担心?”
一句话,让韶灼忽然僵在了那里。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即便逆了光,也是那般幽深惑人,好似可以摄走所有的心魂,沉溺其中,无以自拔。
见韶灼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季涵岑微微挑了眸,往后靠在窗边,一副悠然姿态,但说出的话却似在安抚她,“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会失忆,也不可能失忆。”
韶灼眉头皱得更深,冷艳的面容一寸一寸碎开,“你可知,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一个娶了圣女的人还保留着记忆。”
“是么?”尾音上扬,几分清傲,“那我便做第一个。”
“你……!!”韶灼深吸一口气,猝然发问,“为了苏清挽,你就肯如此置自己于危险而不顾么!”
闻言,季涵岑深深看着她,而后缓缓点头,道:“并不危险,但值得。”
一句话,让韶灼的心忽然酸涩的无以复加。眼前这个人,是她十多年来冰冷生命的第一道阳光,而现在,她却听着他对自己说,为了另一个人,值得。
一瞬间,韶灼再忍不住一直掩藏的情绪,双眸前好似隐隐浮上了雾气,“你可知我心?”
季涵岑没有说话。
韶灼透过薄雾看着他,光亮刺的眼睛都生了疼,出口的话也带着磨灭不掉的涩意。
“季涵岑,我喜欢你。”
卷四 第27章 未曾相留
屋中一时静得只闻风声,微弱的,一如韶灼现在的呼吸。
然而,季涵岑没有说话,眼眸因为逆光而愈发的深沉了些,但他只是看着她,目光悠长而平静,没有惊讶,没有意外,没有抱歉,甚至没有一丝动容,只是看着她,沉静至极,一如泛不起任何涟漪的湖面,波澜不惊,一任沉寂。
在这样的目光狭隘,韶灼或而激荡的、或而期盼的、或而甚至不顾一切的心,也被慢慢的压的平静了下来,到最后,竟然生出一丝冰冷来。
她抱有什么期望?期望他说一声对不起,还是期望他对她怜悯?
这都不是她要的。
她要的,他早已经给了别人。
“呵,是我至极犯了傻。当初在秘宫不过都是你的算计利用,我却一直念念不舍。”面上神情碎裂成冰,也抵不过心底的寒意。
季涵岑仍是看着她,黑沉瞳仁中似有一丝轻叹,“韶灼。”
韶灼摇了摇头,扯唇而笑,不知是因为向来没有怎么笑过的缘故,还是因为此时她的情绪太过低沉,这一个神情在她脸上现出无边的涩意来,“我以前觉得你是太过多情,现在看来,却是无情的紧。”
听到这话,季涵岑只是微微勾了唇角,淡淡而言,“多情无情,有何区别。”
闻言,韶灼面色微怔,而后像是被墨浸染的宣纸般,慢慢的沁开了一抹哀伤,“是啊,有何区别,你的情,唯一人而得,旁人分得的,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