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大约是怕惹出什么麻烦,就拉了那公子的胳膊,唤道,“公子莫不是看上别人了?”
那公子低下头,笑着捏了玉清的手臂一下 ,道,“就看看,你倒是吃味了。你们认识?”
玉清含糊道,“之前见过。”然后拉了那公子就走,“我们回去吧。”
那公子任她拉着,两人转了身,蝉衣听见公子问了句,“回怡红坊么?”
远远地,玉清似乎点了下头,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之中。
“姑娘在看那位公子么?”商贩见蝉衣一直看着那两人,便开口说话。
蝉衣转过头,听见商贩说,“那位是咱们州府的亲戚,听说父母是在京城当官的,有权有势着呢。”
“哦?”蝉衣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个下意识的回答。
那商贩以为她有兴趣,辩解着说,“那位公子才到满城不久。喏,他身旁的那位姑娘,姑娘你似乎也认识,怡红坊的玉清,也不知道两人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可是一道回来的呢。”
本是随便应个口,蝉衣倒是没想到会知道这么多消息。顿时很有兴趣的多问了几句,末了看商贩透露了这么多讯息,弹衣便象征性的买下了那镯子,而后匆匆赶到方夙银那里。
和玉清的偶然相遇让蝉衣整顿饭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方夙银本来打算无视的,只当是蝉衣还在想着容疏的事。可是,当他看见蝉衣有些无意识的一直往自己碗里夹菜,他终于无奈的按住她的手,问了怎么回事。
蝉衣抬头看着方夙银,在心里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要告诉他,“我方才在街上遇见了玉清。”说着,便将之前的事和方夙银大致讲了一遍。
听见玉清的名字,方夙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而后收回手,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蝉衣盯着他的眼睛,问到,“你难道就不想见她?”
方夙银垂了眼,苦笑了一下,说到,“她若是想见我,便不会与你疏离了。”
“或许她是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们呢?”蝉衣反驳道,“我看的出来,师兄一直记挂着她。之前是没有她的消息,如今知道她回了怡红坊,你真的不想去见一见她吗?”
方夙银沉默了片刻,终是说了句,“我知道了。”
蝉衣知道他这么说,便是要去寻玉清了,当下松了口气,笑了出来。
肆 身世卷 与君相陌路 第三十四章 相见争如不见
送弹衣回了烟森楼,方夙银在分岔路上想来许久,终是转身朝怡红坊的方向走去。
怡红坊和烟森楼一般,也是停泊在漓江上的一艘画舷。但却不是同一个渡口,而在另一头。
方夙银坐了船,到了怡红坊门口,看见里面一片灯火辉煌,比之烟森楼似乎也不算差到哪里去。
他忽而想起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是和容疏偷偷入了顶楼,曾在那里看见过一把琴,形似冰清琴。
他不是不知道玉清有问题,蝉衣和自己十几年的兄妹情,他怎么会不相信弹衣的话,只是……他就是无法劝服自己,对玉清怀疑。
他知道她是贺兰千的人,知道她接近自己是有图谋,甚至知道有一天她可能会对自己拔刀相向,可是,当玉清真的将剑刺进自己身体里的时候,他不是因为被欺骗而感到痛,而是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让她对自己有半分的犹豫。
那一剑,刺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方夙银抬头看向怡红坊的顶楼,那里有一肩窗户透出明亮的烛光。
在原地仰头站了许久,方夙银终于挪动步子,进了怡红坊。
玉清沐浴出来,散着头发走进房间,视线流转过靠边放着的那一架琴,心头微微动了一下。
今日在街上见到蝉衣实属意外,她没想到蝉衣会回漓城,亦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她以为,以
蝉衣对容疏的情,定会留在青水,一直到和容疏修成正果。
所以,在看到蝉衣的那一刻,玉清除了震惊之外,只想逃。
她怕蝉衣。
或者说,她怕看见蝉衣就联想到方夙银。
玉清垂着眸子在琴后坐下,抬手轻拨琴弦,清幽的曲声从琴弦中扬起,在心头荡过涟漪。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坎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最后一个音落,玉清眼中微涩。
自从离开方夙银后,这首《卜算子)她便再也没有弹过。
之前接近方夙银,傅得他的信任,她费尽心思让他以为自己对他是爱幕,将那份本来只是假的心意藏在琴曲之中。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份心思既然一分一寸变成了真。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终是得了方夙银那一颗心,却也终是负了他。
抬手忽的按住兀自颤抖的琴弦,玉清心里一片涩然。
“玉清姑娘。”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楼下有人找你。”
玉清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门,见是楼里的姑娘,“谁找我?”
那姑娘接话,“是一位公子,说是姓方。”说完,又对玉清笑道,“是个极好看的公子,比邵公子要好看。”
邵公子便是那日陪着玉清的那人。
听到这姑娘的话,玉清的脸上有惊喜一闪而过,极快的一掠,接着便换做惊慌,是不加掩饰的惊慌,“他在哪儿?!”
看见玉清神情的变化,那姑娘先是愣了一下,答道,“在楼下。”
玉清握着门的手紧了紧,她咬了咬唇,说到,“你和他说,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