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转过身,就朝来路走去。却没有回房,而是到了厨房,将辛辛苦苦熬的一碗药倒进了桶中。
明明是夏季,她却觉得心里冷得似冰。
“为什么?”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质问着谁,月纤的眼中一团深墨,脑中也是一团杂乱。
她想起容疏一直以来对蝉衣的宠溺纵容,想着他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的防备和冷漠,想着蝉衣一心回到容疏身边后,他对她不加掩饰的情愫。
明明先认识容疏的是自己,为何最后他选择的却是蝉衣?
难道这十多年的空白期,真的比先来后到更重要么。
月纤心中愤恨不已,失手将碗摔在地上,清晰的碎裂声就像是她的心情一般,砸个七零八落。
“还有什么要买的?”
容疏背着手站在蝉衣身后,眼神温暖,笑容清若微风。
蝉衣回头看着他笑了笑,道,“差不多了。师傅,我们走吧。”
看着蝉衣手中抱着一个盒子,容疏伸手从她手中接过,然后走到了她的右边。
手中突然一轻,蝉衣愣了一下,又看见容疏右手替自己抱着盒子,左手垂在身侧,有些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扬一落。
走了片刻不见蝉衣跟上,容疏扭头,见蝉衣似乎盯着自己的左手在看,眼中微微一动,笑了笑,道,“过来。”
蝉衣几步走到他身边,还未开口,却感觉容疏左手扬起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微热的温度顺着掌心相扣的纹路一丝一丝传入心间。
心中微微一跳,接着便似乎被那手心的温度传到了心脏,温暖的感觉瞬间包裹了心。
被容疏牵着手一路往前走,蝉衣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宽大袖子,正好将两个人握着的手遮个严实。
街上的人看着两人一起走来,素白袍子高洁无双,茜红衣裙艳艳如火,一个看起来风华无双,宛如谪仙;一个则瞧来明艳动人,好似天女,远远看去竟是般配的紧。
“容掌门,又带徒弟出来买东西啊。”
被容疏引着走进成衣店,店老板忙笑着迎了上来。
蝉衣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抽手,却被容疏反手握住,且愈发握紧了些,“嗯,带蝉衣来看看衣服。”
说着,他偏转过头,眸光温柔的看着蝉衣,出声道,“挑挑有没有喜欢的吧。”
蝉衣还沉浸在容疏不松手的震惊中,乍然听见容疏这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得惊讶出声,“啊?”
见蝉衣才回神,容疏觉得好笑,这才松了她的手,转而微微抚了抚她的发,将她往一边轻轻一推,道,“去挑挑吧,为师在这儿等你。”
听见这话,又被这么一推,蝉衣的视线扫过周围,这才知道容疏是个什么意思。
她想起在她没有因为容疏睡梦中的一句话而任性地离开那几年前的时候,容疏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带她和方夙银出来买衣服。
虽然小镇上的衣服并没有多么好看,虽然对于方夙银这种皇亲贵族来说这衣服根本不算什么,虽然那时候容疏总是开玩笑的心疼自己的银子,可是,每一次走到这里,蝉衣都有一种被宠爱的感觉。
纵使,那时候真的只是容疏单纯的宠爱他的这两个弟子而已。
而现在——
回头见他看见自己轻轻笑着,黑黑的眸中含着轻柔,不由得也一笑,点了点头。
一旁的店老板瞧着不禁笑道,“容掌门对自己的徒弟真好啊。”
容疏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背对着两人看着衣服的蝉衣心中动了动,也笑了。
别人都当是容疏这个师傅宠爱徒弟,只有她自己清楚,如今的容疏是大约是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予她。
也许是弥补,也许是……提前预支。
脑中不自觉的想起之前月纤和她说的话,仅有的兴致一瞬落了下来,那些或精致或艳丽的衣裙,竟然一件都看不进去了。
看出蝉衣情绪的突然变化,容疏笑了笑,环视了下四周,抬手指向墙上一套衣裙,对蝉衣说到,“去试试这套吧。”
蝉衣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是一件水红色的丝质广袖高腰低胸襦裙,配着同色纱罗衫,飘逸轻薄。
店老板见容疏出了声,便马上将那套衣裙取了下来,递给蝉衣,笑着说到,“姑娘这般模样,穿上这外套肯定好看。”
蝉衣笑了笑,接过衣服进了帘布之后,过了片刻,蝉衣走了出来,长发因为换装方便而被全部放在了胸前,正好有风吹进来,青丝轻撩,纱裙飞扬,艳色逼人的脸容,真有几分“渺渺仙影袅袅衣。”
“就这套吧。包起来。”看着这般的蝉衣,容疏眼中动了动,而后便转身付了钱。
蝉衣转身回到帘子后换回衣服,出来的时候容疏正站在门口,见她出来,有些无奈的说到,“下雨了。”
蝉衣抬头看了看从天上连锦下来的雨帘,叹了口气道,“就知道今天的天气不好,应该明天再出来的。”
容疏微微一笑,道,“夏日的雨是一阵一阵的。对面有客栈,先过去吃个饭避下雨吧。”
蝉衣点点头,跟着容疏到了客栈。两个人要了间安静的房间,便靠窗坐了下来。
外面雨势颇大,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的样子。蝉衣收回眼神,见容疏仍看着外面,竟像是在发呆。
这对于蝉衣来说,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景象,不由得起了逗玩之心。她撑起身子,隔着桌子慢慢靠近容疏。在她的手就要碰到容疏的脸的时候,后者却忽然转过头来,眼里酝出好笑的神色,而左手也将蝉衣一拉一转,就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