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解意(13)
事实如此,还能怎么说呢。
这时韩朔又问道:“你二十六,是不是?上次你说过,我有些不大确定。”
梅宣打了个哈欠,肯定了他的说法:“是啊。”
她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没心没肺地暗想,怎么,你是觉得自己老了,配不上我啦?还是觉得拥有过一具年轻的肉体很值得炫耀?
韩朔没答,只是给她盖上了被子,避开她的目光,笑容颇为苦涩。
她快被困得迷糊住了,眼皮不住地打架,蜷缩在羽绒被里,头一埋便立刻睡着了,不知道他把灯关了,陷入完全的漆黑之中。
翌日清晨,梅宣醒来时身边没有人,看见床头柜上放着叠好的她的衣物,想着韩朔起得真早。
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赖太久就不礼貌了,这才慢慢从被子里钻出来,穿上衣服。
推开卧室门,韩朔正在把早餐端上桌,他像是感知到她在那儿,头也不抬便叫她来吃早餐,说不知道她口味随便买了几样。
既然他都准备早餐了,不吃一点未免太不领情。地心引力的作用使她清醒了些,她走到餐桌前坐下,舀了一碗白粥,尝了两个烧麦和几块米糕,便有些吃不下。
但吃太少未免不够礼貌,于是她把一碗粥解决,再吃就腻了,脑子不清醒,书就背不下去了。
韩朔一直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完,也看到她兴意阑珊的样子了吧。
是的,腻了之后便是无趣。她当初读了他写的一本书,觉得有趣,便忍不住探索。待将他所有书都读完后,对他的章法路数还有癖好都了如指掌,便只剩下因为过于熟悉而带来的乏味。
那他怎么想的呢,他可能过了今天就不再想找她了,或者把她忘了。
不过也无所谓,正合她意。
萍水相逢,踏雪无痕,落得轻松。
往后不必再见,各自忘掉好了。
她没有让他送,自己回了学校,正赶上图书馆开馆之时。
正想着若是室友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解释昨晚没回来,梅宣一打开门,看见王歆和张毓在摆弄一堆碎瓷片。
梅宣和她们打了声招呼,便去拿自己的牙刷漱口杯和毛巾洗漱去,喷了点爽肤水,用眉笔描一下眉就好。
果然,张毓问她:“你昨天干嘛去了?”
梅宣收好眉笔,犹豫了许久。
张毓恍悟道:“知道了,你是不是回家?”
正愁没有个理由。
“啊对,我是坐地铁回家去蹭个饭。”
“家在本地的好处啊,可以随时随地回去。”张毓感叹,“可是昨天晚上台风天气,雨下得很大,你带伞了吧?”
“当然带了。你看我都没淋着。”
王歆在一旁摆弄碎瓷片,地上一阵清脆哗啦响,接着只见王歆捂着右手,表情吃痛。
张毓和梅宣凑上去一看,王歆的右手掌心被划开一道极深的伤口,锋利的陶瓷片上沾有鲜红的血迹,血从她伤口里汨汨往外冒,很快流到地上形成一汪。
梅宣赶紧问有没有纱布之类的,张毓打开柜子,从最底部找出一卷很久不用的纱布条,缠在王歆手掌上。
似乎碎瓷片扎到了动脉,血流如注,不停地往外渗。
三人皆吓得不轻。
“还是赶紧送医院吧,你这看上去有点严重啊。”
梅宣边说着,提醒张毓压住她的伤口,然后约了一辆出租车。
不忘带着王歆的手机,三人离开宿舍往最近的校门口走,边走梅宣边给辅导员打电话。
出租车幸好来得也快,梅宣和张毓轮流帮忙压住压住伤口,乘车去医院急诊。
医院里扑面而来消毒水的味道弄得梅宣直皱眉,她对医院多少有点心里发憷,一进医院就紧张。
给医生查看了伤情,当即告知要进行局部麻醉手术,缝合断裂血管、神经和修复肌腱。
梅宣和张毓看着王歆被送进手术室,这时候辅导员打来电话说她到医院门口了,问她们在哪儿,梅宣告诉她具体地点,两分钟后看见辅导员从电梯里走出来。
二人把经过给辅导员说了一遍,辅导员给王歆父母打了通电话。
梅宣在旁边听着,大概是王歆父母在外地一时赶不过来,让一个本地熟人过来照看。
电话挂了之后,一行人便在手术室外等着。
“王歆家长说一会儿有个她家里的远方亲戚过来。我在这等着,你们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
“没事没事,我们也等会。”
两个小时后,手术结束。
医生交代,后续住院,卧床打吊瓶一周,佩戴支具三十天外加三天换一次药,右手这段时间不能用。因为伤口过深手术略复杂,不可避免将原本伤口拉长。
王歆乖乖躺在病床上,脸色一时间也是懵懵的,右手包裹得厚厚实实的。
“后面注意休息抱恙伤口。最好等它长住了,避免发炎,手心伤口会偶尔有疼痛感,毕竟血管和神经完全恢复还需要长期养护。”医生如是说。
王歆向她们道谢,梅宣把她手机递过去,她打了一遍电话给父母报平安。
辅导员见尘埃落定让她俩先回去,自己陪在这儿。
梅宣想了想,问她有什么需要从宿舍带过来的,或者有什么必需品要买的,一会儿给送过来。
如此交代完,张毓和梅宣出了医院,打算多少买点水果。
才走到医院大门口,迎面走来一个人,梅宣看见他,愣住了。
他也看到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医院,
梅宣有一种预感,该不会真这么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