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夜(96)
成钰昨天就已经有了方向,以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有一个罪名是可以确认的,就是虐待。他们在以各种方式虐待盼生,甚至洋洋得意。
“可以起诉虐待。”
“可虐待是自诉案件呀。”孙聪觉得成钰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刘盼生已经去世了,要怎么自诉?让尸体说话?”
成钰低头查看自己与温良的微信对话,上一次发送的消息旁那个鲜红的感叹号在提醒她,对方并不想与警方有交集。
“聪哥,队里有手机号吗?”
“有,之前联系人申请了几个,我给你找找。”
孙聪回自己办公室找了一小袋手机卡递给成钰,“你干嘛用啊?”
“联系刘招娣。”
“不是吧?你想用这些号码给她打电话?”
“差不多吧。”成钰拿了张卡装到自己手机里,“刘盼生虽然去世了,但是有人可以替她提起诉讼。”
“这要近亲属呢,刘盼生还有别的亲戚啊?”
“她还有个亲姐姐。”
“哦。”
孙聪端起水杯,正要喝茶,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差点将水喷出,不敢置信地看向成钰,“你今天不是发烧了吧?你觉得刘招娣会主动来公安局,就为了替一个死人打官司?”
他瞪着眼睛,“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我觉得她会。”
之前确认死者是刘盼生后,警方也拨打过温良登记的手机,发过短信,但是没有人接听也没有回复。成钰估计温良已经不用那个号码了,但不确定微信有没有换,用新手机号注册了微信,再去添加对方。
孙聪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她不可能理你吧?”
“她会的。”
成钰把手机的提示音打开,添加用户时敲下一行备注:
“我找到了收买她的人。”
第43章 早夜-04
询问笔录
(第 1 次)
时间:2022 年 9 月 2 日 9 时 20 分至 2022 年 9 月 2 日 11 时 30 分
地点:北京市公安局朝阳分局
询问人:欧冰川、李承明
被询问人:杨博,男,1982 年 10 月 29 日出生,现住朝阳区东相里社区第 24 号楼 2 单元 102 号。
问:是谁让你报道刘某娣一案的?
答:我是有工作邮箱的,一些报道内容是通过邮箱的投稿内容筛选出来的。刘某娣的案件是邮件投稿的,那个邮件是 2021 年 12 月收到的。选题的时候,我认为这个案件有报道性,就联系了邮件上留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女人,不过她儿子听说我是记者,就把刘某娣案件的具体情况告诉我了。
问:你在报道时有对案情进行核实吗?
答: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公诉人法官,我是记者。我要做的是挖掘案件里的人性丑恶,而不是侦破案件,查明事实。
问:那你知道刘某娣的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吗?
答:每一个报道舆论的发展方向都是不固定且无法预测的,在报道发出前我也不能确定。
问:你在当事人那里看过案件的判决书吗?
答:没看过,我只听对方口述了案情。
问:新闻报道的要求是真实、全面、客观、公正……你在刘某娣案件上一个也没有做到,是因为你知道如果引导民众去网暴女性被害人,会比较容易获得流量吗?
答:在刘某娣的案件上,我是被刘军等人利用的,他们利用我对这一类社会新闻的渴望,来达到他们人肉刘某娣的目的。而且现在我和我的家人也被网络暴力迫害,从结果上看,我也是受害者。
……
“你今天真没发烧啊?”孙聪啧啧称奇,“我还没见过这么钓鱼的,姜太公在世呀。”
成钰自动屏蔽掉聒噪的孙聪,再一次添加温良,在备注里将盼生是她亲妹妹的事告诉对方。
她敲下“童养媳”这三个字时,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穿着警服,真希望这些人的身上也能发生点意外。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时,成钰就清楚地认识到,就算正义被实现,虐待罪的刑罚和盼生在那个家庭里受到的伤害相比轻若鸿毛。如果不是对程序正义失望,又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幻想。
成钰等了一会,没有收到温良的回复。见孙聪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成钰就打算先找点别的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先去了刘恺办公室,“罗全联系到了吗?”
“联系到了,估计明天就能到局里。”刘恺说,“本来是要求他今天到局里的,但是他说提前约好了,今天要帮人搬家,就跟我商量,能不能明天过来。”
“他这样帮人搬家,能赚多少钱啊?”
“看有几场吧?正常搬一次,连搬带运在一百五到三百之间,有时候也会帮人运货卸货什么的,他负责在群里找人,赚个外包钱。”
“你是说,他会在群里发布招工信息?”
“是啊。他有什么活需要帮工时,就会发到群里,群里要是有人想去,就会找他报名。”
“这个群的记录有吗?”
“这个群消息挺多的,有大几千条,就没有恢复,怎么了?”
成钰提出一种假设:“你说,刘招娣会不会也在这个群里?”
“你的意思是,刘招娣在群里看到了他的招工信息,然后找到他所在的位置,故意遗留了身份证?”
“不然这也太巧了。”成钰问,“她之前住的民宿是几号订的?”
刘恺找来和民宿房东确认过的信息记录:“是 8 月 5 日入住的。”
“有电话吗?”成钰说,“让他把平台订单生成的流水单发过来,上面有预订信息,如果能和罗全在群里发布的情况对上,那就说明刘招娣是在看到信息后才预订的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