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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女司机(45)+番外

作者: 鹿迢迢 阅读记录

远、贵、麻烦、没意义,这是邬童给取消找的理由。

这样反复了七八次之后,她接到了一个来自心理门诊的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讲起话来磕磕巴巴、毕恭毕敬的,他说自己是实习医生,想请她帮个忙,“医院有规定的,实习医生需要凑足一定的诊疗时长……”

“那诊费怎么算?”

实习医生赶紧说这次是免费的,好像唯恐怕她跑掉。

邬童被这忐忑的声音逗乐了,她答应他去看一看。

那次就诊,邬童做了十足的准备。

她提前看了不少心理学的书籍,还搜索了一下别人去心理门诊的经验。她甚至还拟了几个问题和答案,准备好好地要这位实习医生吃瘪。

如果他说,“说说你的问题吧。”她就要回,“如果我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的话,我还需要坐在这里吗?”

如果他问,“你童年发生过什么不快吗?”她就要回,“呵,什么事都从童年和原生家庭找原因,会不会是一种不负责的做法?”

这样一去一回的想象让邬童充满斗志,好像把法庭搬进了心理诊所。

只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实习医生比她想象得还“青涩”。

从邬童进去那一刻起,他就表现得手足无措,一会弄掉了笔,一会儿找不着电脑上她的病历。

邬童本来打算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看看医生到底要怎样撬开自己的嘴。可这笨手笨脚的实习医生惹恼了她,她主动站了起来,让他让开,然后从电脑上顺利地找出了自己的资料,又把那只掉了的笔捡起来,重重地塞回他手里。

“为什么什么都让我来帮忙?”邬童的声音已经有些恼怒了。

“可能因为我是新来的……”

“因为你是新来的就什么都不会?就什么都让我做?我是患者哎,这公平吗?”邬童破天荒地大发雷霆。她甚至有一种想要掀翻那张白色的桌子、踹倒那白色的沙盘的冲动。可心理医生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恼怒。她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指责、看不到评判、看不到任何情绪。

那场来访以邬童愤怒的夺门而出结束。

然后她很快就预约了第二次就诊。

3.

在最近的一次就诊中,实习医生给她的建议是:去意识障碍病区看一看。

“你知道我朋友的事?”邬童反问。

实习笑了,“我没听你说过你有朋友——只是觉得最近你的谈话中经常出现那个人的事情。”

他口中的“那个人”,正是躺在这黯淡病房中的沈雪。

“我不觉得那就一定是‘沈雪’。你知道吗,要证实她是沈雪,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听说她现在面目全非的,也没有语言能力、更没有任何意识,其实她可能是任何人。其实她根本不是我的朋友,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邬童说着说着,又不受控地发起了脾气。只是这次的她没有感到任何不安,她已经相当的确认,至少在这间有着布沙发和厚地毯的办公室里,发脾气是可以被包容的。

那种不受阻拦的怒意像溪水一样穿流而过,而她只是伏在水底的一块冰凉的小石头。等那阵怒意流走,她又可以继续正常对话了。

“没关系,如果想去的话,这张诊断证明也许可以帮到你。因为那里的保安是个比较死板的人。”实习医生狡黠地眨了下眼睛。

“这是什么?我哪有这些……我不见得想去。这事和我没关系。”邬童强调。

实习医生点点头,表示认可。

4.

“所以,我想我还是来看看你吧。毕竟,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实习医生特意开了张证明给我。不来的话,感觉浪费了。”

站在沈雪的病房门外,邬童把这一切和盘托出。

她们两个之间隔着一堵玻璃墙,沈雪身上连接的管子清晰可见。她偶尔会发出几声呻吟,肢体也在无意识地摆动。

“她是在给我回话吗?”邬童问和她一起驻足观察的护士。

“不是。”护士摇摇头,“她只是很疼。”

“她只是很疼……”邬童重复着这句话,再次望向沈雪。

那个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爱美的、挑染了热情的红发的沈雪,像一只痛苦的大动物那样,蜷缩在病床上。

她的五官被伤疤拉扯成了一团,鼻子那里像盆地一样塌陷下去。身边几台仪器上显示着不同的数字,这是她还活着的唯一的证据。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连邬童自己都没发现,她也压低了声音,像门口的女保安那样,用很轻、很轻的嗓音,在温柔地询问。

这里的人已经深陷噩梦了,没理由再去惊扰她们。

“不可以,外来的病毒和细菌对她来说很危险……”护士遗憾地走开了。

摸着那堵厚重的玻璃,邬童回顾了和沈雪认识的每一个细节。

她只和沈雪见过两面,一次是她报名时,另一次是沈雪出事前那半个小时。

她抱着膝盖,缓缓坐下去。

靠着那堵墙,背后是再也无法为自己发声的沈雪。

从被律所强制“休假”以来,邬童第一次有这样神清目明的时刻。

她仿佛坐到了一堵厚重的银幕之前,像看电影一样,她仰望着幕布。沈雪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她眼前缓慢而清晰地进行着。

沈雪不是她的当事人,沈雪也永远不会为她的努力付费。

可她还是被一种很久之前曾体验过一次的东西鼓舞着,她知道坐在这堵墙前的自己,必须要站起来为沈雪做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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