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女司机(59)+番外
2.
在她的管理下,快四十岁的王槑连省城都没有去过。他这大半辈子的时间都陪着母亲在花州蹉跎。
年轻那会儿,他得到过一次不错的工作机会。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过段时间要离开花州。二把刀为此嚎啕大哭,她在家门口拍着大腿蹦着高哭,“我没日没夜打工养活这么大一个孩子,老了老了不在身边了。我活着还有什么奔头?我真该一老早就掐死你。你和你爸一样,吃我的喝我的,用完了我就想丢下了是不是!”
她不仅在家门口哭,还去王槑所在的公司闹。她换了另一种闹法,她一日三餐地去王槑公司里送饭。
“我们家孩子身体不好,他爷爷六十多就老年痴呆了,我擦屎擦尿伺候走的;他爸更别提了,有肺病,废人一个。我家孩子不能在外面吃饭的,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不敢担了风险。”她像一个慈祥的老太太,端着一只铁饭盒递到王槑手里,神秘兮兮地对着看热闹的同事说,“吃外面的饭要得肝炎的。”
她纠正王槑的一言一行、整理王槑的办公桌、隔二三十分钟就要提醒他喝水。只这样过了一周,王槑就顺应了她的心愿辞了职。
失去了工作的王槑大病一场,二把刀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心满意足地告诉街坊:“和他爸一样。吃不了那个苦,一辈子上不了个班。我也是命苦,这辈子全搭在他们家了……”
3.
接到二把刀打来的那个电话,王槑就预感到了要发生什么。
他太熟悉母亲那种语气了——隐秘的、兴奋的、澎湃的。只有在这为数不多的时刻,母亲才像一个真正的活人,充满了生机和动力。
挂掉电话之后,他缓缓地从自行车上迈下腿来,蹲在路边看水桶里的鱼。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二把刀的疯狂总会结束的。
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三五天,只要他和父亲一样,保持沉默,按照她的指示行事,风暴总会过去的。
他在熬着。
水桶很小,水很少。里面挤着的那几条鱼不停地在彼此身上敲打。
它们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出去,但这样只会让那少得可怜的氧气和水分变得更稀薄。
最下面的鱼要被压死了——王槑不忍心,伸手把那憋得奄奄一息的鱼往上捞了捞。
“好家伙,钓了不少。”有路过的街坊凑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
王槑也跟着傻笑,他一直盯着那些鱼,那些以为靠着互相碾压和折磨就能摆脱这只小水桶的鱼。
他以为至少过去了半个小时,但手表显示仅仅度过了八分钟。
街坊抱着手臂告诉他,老太太在家发脾气呢。
“咱不知道为啥发那么大的火,把你们家那个小孩和那个教练的东西都扔出去了。”
“衣服、鞋子、枕头、被子、刷牙缸子……全给丢出去了,满街叽里咕噜滚。”
王槑摇摇晃晃站起来,疯狂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嗳嗳嗳,车、车忘骑了。”街坊大喊。
“送你了!”他跑得气喘吁吁。
4.
“带着你的野种,滚!”
二把刀的嗓门直冲天际。
方一楠在门口不远地地方,低头捂着小米的耳朵。
小米的手指骨节绷得通红,他几次伸出手去指着老太太对骂,都被方一楠一巴掌拍回来了。
“小米,不要和奶奶吵!”
“她不是我奶奶!她什么都不是!”小米跺着脚喊叫。
二把刀把方一楠和小米用过的碗筷也丢了出来,哗啦啦碎在方一楠脚下。
“电视是我妈新买的、冰箱是我妈新买的、你屋里的足疗仪也是我妈新买的,你怎么不扔出来啊?啊?”小米怒目看向二把刀。
“小米!”方一楠捂着他的嘴。
“偷人偷到我们家来了,是吧?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们这种人多的是,带着个野种、伏低做小嫁过来,就是想把我们家王槑治死,趁机把我们房子占了。”二把刀骂得酣畅淋漓,什么字脏捡什么字骂。
王槑的父亲躲在卧室里听他的收音机——电视是万万不可看的,费电。
他嫌二把刀骂得难听,就把收音机的音量调高了些。
《天涯歌女》的声音从紧锁着的卧室门缝里飘了出来,
二把刀四处寻摸着便宜些的东西,准备把那些东西砸过去让小米闭嘴。
她看准了一个好时机,方一楠正半弯着腰给小米擦泪。她拎起一只又厚又重的大汤碗,相当地趁手,这一碗砸过去准能那个荡妇和小野种头破血流。
“让你们不滚,那就别怪我心狠!”二把刀想。
她抡圆了胳膊,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前一抛,只待那沉甸甸的汤碗替她砸出胜利的号角声。
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的却是王槑。
他张开双臂,护在方一楠和小米半步远的地方。他用脊背接住了那只碗,被砸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小米身上。
方一楠回过身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很快就笑了。
她红着眼睛,从兜里掏出几块表,有怀表、手表,什么颜色的都有,很旧了。
“老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屋里能砸的都砸了。这几块我眼看着你快修好了,马上就能走了,硬抢下来的。”方一楠把那些被捂得热乎乎的表塞回王槑手里,非常勉强地再次挤出笑脸。然后拉着小米的胳膊,“叔叔回来了,咱走吧。”
5.
二把刀看出了王槑的犹豫,她大声提醒着他:“视频看了没有?对,就是那个房客。这个不要脸的偷人偷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