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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年盛夏(55)

作者: 猴老花 阅读记录

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平安符。

这是骆沙专程去山里的寺庙求的,请老师傅开了光,因为走得时候太急,只好放在小区的门卫室,交待我取好后带给耿乐。

耿乐拿到平安符后笑得合不拢嘴,怼到秦诀面前各种显摆,让他不要太过羡慕,还美其名曰这是他用爱浇灌的礼物。

病房里阳光正好,耿乐穿着病号服,淹没在白色的海洋里,笑得像个傻子。

只不过,有件事我没敢提。

其实连同平安符一起交给我的,还有骆沙的日记本。

那个水洗蓝封面,画着她和陆一铭点滴的册子。

她是坚定地想和过去告别了。

唯有把同过去有关的记忆,统统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心里的那种抽痛感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时时刻刻盯着从前的事物不放,结了痂的心就会三五不时地渗出血来,看似已经愈合,其实仍旧是遍体鳞伤。

但将那本册子丢进垃圾桶亦或烧掉,她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只能让我代为保管。等到有天她真得能够坦然面对时,再交还给她。

我知道,那里藏着她的青春。

我将它小心翼翼地藏在了书包夹层。

在最后一页的右下角,我无意中瞥到一行用工整字体写着的歌词——

“爱你有运气的时差,无法开花,爱却发芽。”

(3)

过年的前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很大,很大的雪。

大到我后来再也没有遇见过那样的壮观。

洁白的雪花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不掺杂任何悲喜。

大街小巷很快被积雪所覆盖。然而,本应该黯淡的天此刻却晴朗无比,阳光懒散而安详,像柔软的金色羽毛。

从医院出来时,城市已经变成了一幅静止的白色画作。

雪早就停了。

和它一起停下来的,还有往日街面上的川流不息。

秦诀走在我前方探着路,厚重的雪已没过他的腰身。

“你冷不冷?”

他的口中呼出白色的水汽,轻盈地飘荡在空气中,向着街巷的尽头燃烧着。我想起十七岁生日那天,在防波堤旁,他也是这样侧过头,问我冷不冷。

“不冷,我甚至还有点热。”

片刻不停地行走,让我的毛孔蒸腾出微薄的汗液。

他止步,转身面向我,眼神间充满玩味。

“明天就过年了。”

“我知道啊。”

“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你想听什么?”

“明天,不光过年,还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什么日子啊……”我故作沉思。

他颓然,“你不会忘了吧?”

“忘了啥?”

“苏晓筱!”他加重了语气,“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和我装糊涂?”

我憋着笑,心里早就知道,明天除了过年还是秦诀的生日。

“明天是我的生日!”他气鼓鼓地说。

“哦,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秦诀眼睛瞪得溜圆,“就这些?”

“不然呢,你还想怎样?”

“算了,是我想多了。”

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重新面向雪海,费力地朝前方迈着步。

“喂,真生气啦?”

“没有。”

“切,你是三岁小孩儿吗。”

我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蓝白相间的礼盒。礼盒里面装着的,是一副最新款的魔声耳机。

耳机早在半年前就让我妈带给我了,为了避免她生疑,我谎称是同学要买,并且在很早之前就把钱汇给了她。

“哝,给你——”

秦诀打开礼盒,顿时两眼放光,结巴的话都不会说了。

“你你你,这这这……”

“怎么着,还合您的胃口吗,秦大少爷?”

(4)

“合,合,太合了!”秦诀满脸兴奋。

“这又是什么?”他从礼盒里抽出一张信纸。

“哎哎哎,那个要回家再看!”

我连忙扑上去,捂着他的手把信纸重新按回了礼盒。

秦诀顿时又皱起眉,“你手怎么这么凉?”

我一愣,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总,总之,生日快乐。不用太感谢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秦诀抿着嘴偷笑,不由分说拽过我的手,将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缠在了我的手掌上,边缠边说,“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苏晓筱同学。”

围巾上还残留着他脖颈间的温黁感,我的双手也在这暖煦的裹缠间,逐渐恢复了温度。

天公应景的又洒下了雪花,晶莹柔软的雪粒如同无数个在空中翩翩起舞的精灵,簇拥着,手拉着手将我和秦诀围在了一起。

虽然还是白天,不远处已经有人开始炸起了烟花。

黑火药在与空气的摩挲间,炸出无数个微弱的七彩光斑,巨大的声响如同秦诀掷地有声的心跳。我下意识了缩了缩脖子,他见状,侧身将我藏在身后。

“晓筱,新年快乐啊。”

他薄薄的嘴唇在通红的鼻尖下一开一合,修长的脖颈仍旧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发出丝丝的暖。

我们的脸上都挂满期待,对于新的一年充满了许多向往,仿佛过去所有的伤痛都将随着日历一起翻篇。未来,就像是蓬松柔软的棉花糖,在深切的期盼中酝酿着未知的甜。

那时的我们还太小了。

不曾意识到,越是后来的生活,其实愈加残酷。

我们那么那么多的爱和希望,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败落。

后来的我们一直在告别,和曾经拥有的那些快乐说再见。

我们会经历很多很多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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