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吻蝶(104)+番外
宋悦词经历过这个过程,最初的时候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做到以前平常水准的十分之一,忍住疼痛从来不是第一难的地方,最难的是心理那关,谁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恢复到曾经的状态,恐惧自责下,甚至会自暴自弃。
凌越做复健时一直是不允许宋悦词来看的。他很诚实,他说你看了会更自责内疚,而我不希望你这样。
但宋悦词还是见过一次,凌越把他珍爱的球拍狠狠砸了出去,他那样痛苦又自我厌弃的神情,让宋悦词无法再粉饰太平下去。
凌越再好一点时,宋悦词没有再睡在陪护床上,凌越很愿意看她蜷缩在自己怀里。
只是在某个夜晚,就在宋悦词快睡着时,她听见凌越的那一句, “宋悦词,我觉得你好像在离开我。”她明明每天都在自己身边,却会觉得好像距离越来越远。
宋悦词把脸贴近他的胸口,她没有说话,她只是靠他更近,像寻求热源的某种小动物,害怕自己会难以熬过这一个冬天,根本来不及见到春天。
凌越的退赛公告是在下午发出的,因为他之前的优异表现知名度在国内无限扩大,有太多人支持和期待他。更不用说凌越还在推特上回应了宿敌之战,一旦代表了各自的国家,就不再是单纯的两个人之间的较量。
所以退赛公告发出后第一时间收到的是不理解和愤怒。不会去看凌越他曾经获得过多好的名次,也不看他已经代表国家刷新了多少次最好成绩,不管他比了多少场,这一场只要他退了,就是对不起所有人。
人们爱造神,更爱把神踩在脚底。
这个季节,医院门口的梧桐树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宋悦词从医院出来后,碰到了时鸣。
宋悦词16岁以后就没有这么平和地跟时鸣说过话,“有事吗?”她往旁边的饮品店指了指,“我请你喝。”
她甚至因为凌越,对时鸣产生了免疫。她不用再强撑着不适和恐惧面对他,时鸣对她来说,甚至都不算是什么可怕的存在。
时鸣是意外的。以往遇到他的宋悦词,即使表面再面不改色,紧绷的感觉并不会骗人。但现在,她好像彻底已经不在意自己了,像是彻底麻木冻实了的冰。
但时鸣并没有选择对她仁慈。
“小词啊,这些日子不好过吧?”
凌越受伤的报道已经铺天盖地,而时鸣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了凌越是因为她才受的伤。
宋悦词往热咖啡里丢了一块方糖,“你怎么会知道?”
时鸣:“那个私人医院普通人真的进不去,但那里面我有个认识的医生,说起来还要感谢小词你,是因为知道我是你父亲她才跟我搭话的。”
“你知道那位陈医生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凌越为你的付出根本不值得,她说你如果害的凌越就此网坛陨落,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宋悦词一言不发,她只盯着窗外看。
“爸爸没有骗你吧,你总觉得爸爸说慌,是故意责怪你和你妈妈毁掉爸爸本来可以拥有的一切。那现在呢,你是不是毁掉凌越本来可以拥有的前途了,甚至害他受伤退赛,辜负那么多人的期待,害他犯众怒,被戳着脊梁骨骂。他那么骄傲的人,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些吧?”
“这都是因为你啊,小词。”
宋悦词木然地听着,确实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向凌越求救了,凌越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她带来的。
时鸣多年来那句“你们拿什么赔我的人生”好像终于命中了她的红心,所以她看向时鸣,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凌越被允许出院那天,他尝试着发了一颗球。前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一场雪,所以凌越瞄准的应该是宽大叶片上托着的那一小堆雪。
飞出去的黄色网球无论是速度还是精准度都差了太多。宋悦词以为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无法瞄准,她没想到那颗球会在中途就坠落在地。
她去捡了回来,用力地攥在手里。凌越却没事人似的,他面上看起来一点影响也没有,“宋悦词,我现在已经可以发球了。”
“嗯。”
有些事,一定需要被摊开的。它可能总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却又经常就在某个不能更普通的事情上迎来爆发。
开端是凌越帮宋悦词挡了从书架上落下来的一本书。他用的是没有受伤的那一边,但宋悦词的神情突然就变了。
“凌越。”她无比严肃地喊他的名字,“你还要为我牺牲多少才甘心?”
凌越笑,“过了啊宋悦词,这叫什么牺牲啊?”
“那什么叫牺牲?车祸!手术!那些才算吗?!你还要为我做多少呢凌越?!”
“我真的特别害怕,我每天睡觉闭上眼都是你再也不能站在赛场上,你再也打不了球,那个奖杯就离你那么近,但是你就是怎么也碰不到它。”
“你真的要为我断送掉你的人生吗?!”宋悦词从来没有这么不理智过,“这也叫没有牺牲吗?!”
“宋悦词!”凌越喊她,“我说了我受伤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有注意。”
梧桐栖的物业管理也同样优秀,下了雪后甚至给每位业主门口堆了一个微笑的可爱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