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不了一点,(61)
在叶轻不满但是不敢言语以至于看起来怨恨的眼神下,楚陵缓慢发动了车辆。今天不是多么有意思的局,没人劝酒。
这次,夜是彻底的黑了。
郁镀沉沉坐在副驾驶座上,头微微往外侧着,感受凉风吹拂在脸上,五官无比地伸展开来,眼尾轻轻挑着,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景色。
楚陵开车平稳,但回程的路,他明显更快。
“要睡会儿吗?”
楚陵抽空看了他一眼,郁镀的脸还对着那边的窗外,眼神却是低迷,楚陵的心突然一愣,好像看到对方眼神余光中无尽的悲伤。
他的心一瞬间抽痛了一下,仿佛硬生生被人从血肉中抽离出了一块,血丝相连,痛彻骨血。
过了一会儿,郁镀才转头,眼睛并没有看这楚陵,头微微低着,但是没有闭上眼睛。
楚陵又说:“吃多了有点难受吗?”
他想起刚刚的事情来,心情乍然又不好了,郁镀来之前就吃了东西,刚刚都快吃不下了,就是叶轻一直在旁边叭叭,整得他多吃了几口。
原来觉得对方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丑,楚陵想,现在开始敲打敲打也不为过。
想着,他眼神一暗,等会儿就打电话,让叶轻家里好好管教。
“嗯,可能是。”
郁镀目视前方,眼神微冷,不是他平时的样子。
往常,他面无表情时眉宇间或多或少都是烦躁的气息,路上看见根草都会想要踩两下的那种。现在一看,身上确是沉寂的状态,恍若满目苍痍,没有一丝生机。
“你明天要不要早起?”楚陵看他的脸色,闲聊道。
郁镀看他一眼,说:“你说要送我车算不算数?”
楚陵一喜,心中有个地方悄然跳了一下,他毫不掩饰开心,道:“当然,那辆车如果不满意的话车库里还有很多别的,你随便挑。”
郁镀回得很快:“不用,就那辆,我明天开着去上班。”
楚陵答应得也很快,随即又道:“那我以后是不是晚上不能去接你回家了。”
“对。”
楚陵不满意地轻啧一声,但不说话,让别人猜他为什么生气。
“最近你晚上别等我,我在甜品店调班到了晚班,会再晚一个小时下班。”
楚陵果然皱眉,郁镀不是一个会刻意低调的人,对方愿意接他的礼物,最开始还能解释由于收过叶轻的礼物,但是,郁镀绝对不是一碗水端平的人。
何况他叶轻是什么东西,和他平起平坐,怎么配?
一辆车而已,能代表什么呢?
他情理之中展现出恼怒,不动声色地问:“要不然这份工作还是先辞掉吧?你在棠院安心待着看书,管家会给你发工资。”
郁镀冷哼一声,“不用,我还有手。”
不用思考就明白对方误会了自己,楚陵没由来地心烦,只是想起很多次,对方在书房看着好几次看着文献却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情景,他非常想说一些有分量的话。
“不是,你到底在置什么气?研究生的学业任务本身就重,加上你还有课题研究要跟,早上早上要赶,晚上晚上还不能睡。”
他冷笑一声,又说:“郁镀,你这么厉害呢?怎么我也没看到你多有两只手啊?”
真要论起来,楚陵的嘴也饶不了人。
果然,郁镀连骂了几声脏的,眼神锋利得像要将楚陵直接凌迟。
“你TM是不是脑子塞了个罐子,纯TM装狗。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有手有脚,你凭什么管我?”
不用多说,楚陵知道,这样下去两人最终肯定会不欢而散。
他清了清嗓子,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只能率先低头,“好好好,我的错,我道歉,对不起。”
这一套,行云流水。自从他发现,郁镀这人有些不大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吃软不吃硬,总是爱硬刚,但是别人说点好话,他就瞬间溃不成军。
想到这个,楚陵又忍不住心里笑了几声。
郁镀果然熄声,不过表情也不多好就是了。
“但是你没觉得你现在又要兼职又要上课,加上出入实验室的时间,你完全力不从心吗?”
安静了不过半分钟,郁镀勉强说了句话,“我过段时间会辞职。”
虽然没有说后面的计划,楚陵仍旧是心中一惊,随即他很快意识到这是早就在对方计划之内的,他不动声色地看了郁镀一眼。
“好,你有计划再和我说。”
这次,郁镀没再回答。
他确实不会在那个甜品店多留,一是确实如楚陵所说,他时间精力都有限,二是,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
这几天院里的各方面的补助都下来了,郁镀也得到了一些补贴,他看了,竟然比以前翻了一倍,甚至还有一些各种名头不明的贴补,他有些震惊,但确实开心胜过了一切。
或许,事情已经开始有眉目了。
毕竟,已经有人按耐不住要露出马脚了。
郁镀的眼神一瞬间又恢复了沉寂,稳如止水的平静,不像他,甚至能说,并不是他。
黑发像是渡上了一层灰色,整个人都茫白了一寸,自愿沉沦,又觉得胜券在握。
郁镀想,或许这就是他该做的。
放在身侧的双拳松了又握紧,明明也在挣扎,却并不动摇。
楚陵意外地瞥到了一眼郁镀的侧眼,刚刚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越近接触,看到更多面是正常的,但是,郁镀太特别了,整个人有一种割裂的复杂感。
他不动声色,怀疑的种子在心中滋发生芽,并不是他太敏感,郁镀的情绪来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