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琛淡淡地朝众人瞥了一眼,众人被那双如狼一般的眼眸一望,突然间觉得后背生寒,纷纷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他走出老远,才有人轻舒一口气:“刚才真吓死我了。”
“还以为被狼盯上了。”
“外邦蛮夷,粗鄙无文!”
“缺少教化!”
卢琛独自沿着大路走了一段路,进了路边的一个茶棚,这茶棚建在进长安城的路上,不少过往的行商会在这里停留歇脚。
他进了茶棚叫了一壶茶,一盘肉干,一盘馒头,坐在里面悠闲地吃起来。
过了一会,几个商人打扮的外邦人走进茶棚,坐到卢琛身边,压低声音和他说道:“陛下,昨日的行刺失败了。那王太后的计划早被小皇帝知晓,咱们的死士刚上戏台就被小皇帝下令捉拿,十五个死士都死了,王太后被软禁,王家的男人全被斩首。”
卢琛单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轻轻地切了一声:“白浪费我十五个震天雷,这女人也太没用了,连保密都没做好就敢行刺。”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小皇帝肯定会调查震天雷是哪里来的,咱们要不要立刻离开长安?”
卢琛食指在下巴上摸了摸,沉吟片刻道:“你们说,那小皇帝是不是喜欢吃包子?”
“啊?”身边围着的几个胡人愣住。
卢琛眼中带了困惑:“不然他为何要每天对着一个包子?”
“……”
陛下,咱们现在讨论的话题不是包子啊,您认真点好么!!!
☆、第68章
寂静无声的慈宁宫中,王太后虚弱地躺在满床的锦缎上一动不动,她的脸色青白,透着无奈与绝望。她败了,败于这场权利的角逐中,她赔上了整个家族,自己也被囚于慈宁宫中,人生剩下的日子,除了最后的死亡,就是对着华丽的宫室发呆。
窗棂被冷风吹的嘎吱嘎吱响,阴冷的湿气从外面倒灌进来,瞬间将殿内的热气卷走。若是从前,没有哪个奴婢敢放任窗户开着,让寒气冻伤她尊贵的凤体,可是现在,她空有太后的称号,却再无太后的尊荣。在这个华丽囚笼中,她没有自由,没有未来,没有希望……
一阵幼儿的哭声将她惊醒。
孩子!她还有孩子!孩子就是她的未来和希望!
王太后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满头钗环散乱,跌跌撞撞地冲向寝宫门口,接着僵直在殿门边。
沐泽立于她身前不远处,身边跟着的海宁手上正抱着一个两岁多大的男孩。
“清儿!”王太后发了狂般冲向海宁想要抢夺孩子,两个负责看管的健硕嬷嬷上前将她死死地按在地面上,王太后兀自挣扎不休:“沐泽!把孩子还给我!”
沐泽冷哼:“你心肠歹毒、刻薄残忍,怎能担当养育皇子的重任?朕的皇弟,朕自会亲自教养。”
王太后疯狂地大笑:“我心肠歹毒,你也不遑多让!你明知戏班有问题,却故意将人放进宫,为了让大臣主动提出铲除王家,保全你自己的名声,不惜死那么多人!你这个暴/君!论残忍,你比我残忍百倍千倍!”
沐泽脸色铁青,对王太后越发的憎恨,也是他失算,没想到王家居然有能力搞到震天雷,人死的比他预想的要多,连他自己也差点受伤!
“把太后带进去。”沐泽漠然转身。
王太后被两名嬷嬷强行拽进阴冷潮湿的寝殿中,伴随着两扇沉重木门关上,视线中的最后一幕是沐清挥着小手对她叫母后。
那属于孩子特有的柔弱嗓音如利刃般扎进她的心里,鲜血从看不见的刀口中汩汩而出,王太后萎顿在地失声大哭,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邱敏赶在正午时分前返回宫中。
她下了暖轿,日光正好,重重宫阙上的琉璃瓦在日头下泛起迷迷蒙蒙的光,连带宫内的假山和树木都被罩上了一层青烟,世界在她眼前就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窗,让人看不清真实的面貌。
她直接回了寝宫休息,没多久小太监来请她:沐泽让她去御书房。
邱敏进了御书房,沐泽也不多话,直接将一本奏折递给她。邱敏翻开看了看,写奏折的人是户部尚书张士安,被参的人是刘晏。
张士安参刘晏在国库紧张的情况下花钱大手大脚,不计算成本。原来邱敏力荐刘晏负责漕运后,为了保证每年向长安的运粮量,刘晏开设了十个造船厂,加班加点造船,每造一艘船,光付给船工的工钱就达一千贯,这价钱是正常船工的两倍。此外原来运粮的劳工都是朝廷无偿征发的劳工,但刘晏将原来无偿的劳工都改成雇工,装运、纤夫也都付了工资。如此一来,户部自然跳脚,认为刘晏是在花冤枉钱。
邱敏将奏折重新放回御案上,“刘晏的做法没错。”
沐泽将笔放下:“可是这两天参他的人,奏折都快将我的御案堆满了。”
“任何一项改革都会有人反对,皇上既然要用刘晏,就该相信支持他。”邱敏不以为然。
“那你总要告诉我刘晏这么做的理由。”
邱敏奇怪道:“刘晏难道没有给皇上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做?”
沐泽道:“解释了。但我觉得他的解释不能说服我。他说如果严格合算成本,按实际价格付钱给船工,让船工没有获利空间,那么造出的船质量将会下降,变得不足以担任运粮大任。所以他提高价钱,让船工有利可图,这样才能造出结实的大船。”
邱敏不解:“他都说了这么清楚了,皇上还有什么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