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霏从电影院出来,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两圈,算着时间差不多,给陈家骏发了条短信,“刚看了一场电影。”
不到一分钟,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听起来很是闲适,“又去吃爆米花了?”
“没有,自己吃不完一大桶。”她笑起来,“你呢?”
“没有爆米花,也没有电影看。”他轻声笑,“等你回来再说。”
叶霏忽然想起那部始终没看完的《谍影重重》,脸上热了热,“你都想什么呢?”
他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走到栈桥上,把这句话的重音从“什么”换到“你”,反问道:“你都想什么呢?”
叶霏隐约听到那边传来海浪涌动的沙沙声,从木板缝隙流过的汩汩声,也十分想看看久违的大海,说道:“等我回寝室,咱们视频吧。”
陈家骏咳了一声,“没想到,你这么开放。”
她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我就是想看看大海……”
“不给你看。”
“为什么?”
他干脆利落地答道:“怕你生气。”
“你旁边有女人?”
“有。”
“谁?”
“(速食面小姐)。”
叶霏走到超市的冰柜前,探身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货品,说道:“又是泡面!我在超市呢,好想买菜,做给你吃。我下次去之前,把那个厨房收拾出来吧。”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好。”
有那么几秒,都没说话。
“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叶霏扁了扁嘴,“十一的机票很贵,就不去了。”
“嗯。”
“十一月有一个学生论坛,在新加坡,我打算申请一下。”
陈家骏应道:“好,我去看你。能不能有两天空闲时间,带你四处转转。”
“应该有自由活动时间,或者集体游玩,我不去就是了。”叶霏想到自己的申请文章,“对了,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听听业内人士的意见。”
直到挂了电话,叶霏也不敢说出“我好想你”几个字,怕说出来,就在灯火通明的超市中哽咽起来。
就如同和陈家骏在机场告别时一样,他帮她背着色彩鲜艳的小花书包,和高大挺拔的身姿对比鲜明,他步履坦然,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两个人在安检口久久拥抱,过了安检,叶霏就没再回头。她只怕回了头,会泪如雨下。
听筒里面传来忙音,陈家骏看看通话记录,轻轻摸着屏幕上她的名字。叶霏的语气始终很轻松,在机场他看着她走进安检口,那么果决,连头都没有回。
他心中不是失望,而是心疼。疼她的坚强和懂事。
国庆假期她来不了,他只想买张机票,飞到中国去。
可是现在,还不能。
从栈桥上走回店里,克洛伊还在等他。她洗了脸,擦去眼泪,就是眼睛还有点红。
克洛伊轻声问:“霏?”
陈家骏点头。
“对不起,不应该给你添麻烦……”
“不算麻烦,刀疤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皱了皱眉,“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还想瞒多久?”
“刀疤一直不肯说,我怕会出事,能不能,和警局那边打声招呼?”
他没有犹豫,“我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我和你一起去。”克洛伊起身。
陈家骏摆了摆手,“不用……你好好休息一下。”
他想说,你出现只会激化矛盾,这几个字还是咽了回去。
☆、第二十章 (下)
第二天一早,陈家骏开上车,搭乘渡轮离岛。船行海上,他走到甲板上,倚着车身点了一支烟,拨通刀疤的电话,接连两次响到掉线,他都没有接。
陈家骏蹙眉,发了一条短信:我在试着帮你,不是阻拦你。
隔了几分钟,又打过去,对方接起来,沉默不语。
“你在哪儿?”陈家骏开门见山地问。
“……医院。”
他的回答有半秒的迟疑,陈家骏听了出来,“我知道,你妈妈病情严重,进了特护病房。这么大的事情,你没告诉我。”他顿了顿,“你是要去抢自己的儿子吗?”
刀疤没有否认。
“你打算怎么做,一直瞒着我们?”陈家骏面色严峻,如果不是克洛伊觉得刀疤言行有异,来找他商量,大家都只当他是一次正常的告假回乡,探望母亲。
“我不想母亲有遗憾。”
“那你想好退路了吗?下一步怎么办?”陈家骏蹙眉,“你不告诉我,打算找谁来收拾残局?”
“能让阿猜见到奶奶,其他都没关系。”刀疤很是决绝,“这是我妈妈最后的心愿。”
陈家骏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吸了口烟,眉头拢在一起,“谈不拢?”
“嗯。”
他曾经几次委婉地建议,刀疤暂时和亡妻的家人缓和关系,再请附近德高望重的长者从中斡旋,等双方态度和缓之后再从长计议。可是刀疤脾气执拗,不想妥协变通,更不屑于软言恳求,和对方的关系越来越僵。
挂断电话,陈家骏神色越发凝重,一到码头上了岸,便将车开得飞快。
距离码头近一百公里的小城里,绕过亮绿色穹顶的清真寺,前面不远的院子里有一幢三层的米黄色小楼,操场上国旗飘扬,周围是水泥立柱拉起的铁栅栏墙。下课铃响起,孩子们从楼里蜂拥而出,嬉闹奔跑,还有几个贴着围墙的栅栏,痴痴地望着路对面卖冰激凌和各类零食的小贩。
戴着摩托头盔的男人走到栅栏旁,蹲下身子,“帮我找一下二年级的阿猜,就说他爸爸来了,叔叔请你们吃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