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穿到与扶苏大婚前(136)
觥筹交错间,贵宾们相谈甚欢,整个厅堂都弥漫着今宵有酒今宵醉的热烈气氛。
景夫人更是高兴,拉过楚萸的手,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她不再像狐狸精,而是某种祥瑞,看得楚萸心里越发愧疚,眼神微微闪躲。
忙碌间,她偶然瞥见几道不友善的注视,循着看过去,发现竟是景暄的兄长和他那位眼梢微吊、脾气暴躁的妻子黄氏。
他们对她没有好感,这事不言而喻,不过黄氏她理解,毕竟自己以后是会抢她风头的存在,至于景暄的兄长,她不理解他为何会用那种探究的眼神打量她,就好像她是一件可以肆意赏玩的器物。
她很不喜欢这种目光,它们让她觉得很没尊严。
就在这时,门口起了躁动,有家仆来报,说是项大将军来了。
楚萸看见景夫人脸上流露出讶异的神色。
景暄正在向一桌权臣敬酒,脱不开身,楚萸连忙跟着一起迎出去。
发出的请柬中确实有他,但也只是出于礼节考虑,不遗漏任何一位身份贵重之人,免得以后落下恩怨,根本就没指望他能来。
毕竟这段时间战火一触即发,他忙于备战,长久驻扎军营,操练士兵,与副将一起筹划作战方案,总之整个楚国上下,目前最忙碌的,就属他了。
项家世代为楚将,功勋赫赫,项燕更是其中翘楚,不止一次将秦军挡在城外,甚至还在不久前,在昌平君芈启的里应外合下,大破李信、蒙恬率领的二十万秦军,将秦王气得吐了血,也算报了当年被昭襄王摧毁国都的旧仇。
他与苏秦、白起、李牧一样,被封为武安君,这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也昭示着楚王对他的倚重。
在这风雨欲坠、大厦将倾的时刻,武将的地位被骤然拔高,虽然楚国门阀内斗严重,却也都对项家毕恭毕敬。
毕竟再怎么内斗,还都是希望不要亡国,不要做亡国奴的。
所以景夫人的紧张很好理解。
至于楚萸,则是抱着瞻仰名人的心态,一脸激动地迈进庭院。
薄纱一样的月光中,三位身量高大的男子,正大步朝她们走来。
为首之人虽上了年纪,却脊背拔直、走路带风,另两位似乎是随从,稍落后他一步,同样步履矫健地紧紧跟随着。
然而当他们走近,楚萸借着灯笼流溢出来的光辉看清他面容时,心脏骤然紧缩,差点晕厥过去。
她原地眩晕片刻,抬手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去,仍觉得耳畔嗡嗡直响。
“上将军。”景夫人柔媚地唤道。
项燕不动声色地轻轻颔首,他略微有些眉压眼,因此不苟言笑时很显威严,强大沉稳的气场仿若最险峻的山岳。
“芈瑶,快见过上将军。”景夫人连忙把今日的主角往前推。
“上、上、上将军——”楚萸磕磕巴巴道,仓促行了个拱手礼,脑子轰地炸成一锅粥。
“好久不见了,芈瑶,都长这么大了。”项燕总算展露出一丝慈祥笑意,“上次见你,你还只有这么大。”
他抬手比划了一下,笼罩周身的压迫感稍稍淡去,可楚萸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得以平静,她的目光依旧透着呆愕,定定地望着他,一阵阵地恍惚。
站在她面前这位五十出头,须发皆白却又英武非凡的男人,和她几年前过世的爷爷,长得一模一样……
直到宴会散去,她和景暄被送入洞房,她还琢磨着这件事。
她恍惚记得秀荷曾说过,自己小的时候,项将军时常进宫看她,还带糖果给她吃,而项将军的脸,跟楚萸的爷爷宛若双胞胎,这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
她越想越心梗,索性扑倒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
“累了?”景暄在她身边坐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累了的话就早点歇息吧,今晚辛苦你了。”
他亦是一袭赤红的婚袍,玉树临风,气度斐然,只是眉宇间锁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愁绪。
楚萸连忙摇头,小鹿眼乌润润地朝他望来:“一点也不幸苦,吃了很多好吃的呢。”
景暄被她脸蛋红扑扑的可爱样子逗乐了,然而心底却跟着涌出了更多的酸涩。
“你快睡吧,今晚我在外厅睡。”他克制地说,手指仍然流连在她的头发上。
他们的新房,就是景暄原来的居室,大婚这夜无论如何都是要呆在一起的。
从明日开始,她便可以回到原来的住所,毕竟她怀着身孕,无法行房事,妩媚天成地往这儿一躺,受折磨的是景暄,因此景夫人并未表示出任何反对。
“多盖些被子吧,天气转凉了,可别着了风寒。”
楚萸一边说道,一边坐起来,轻轻取下头上繁重的大红色挂饰,然后是玉簪、步摇、钿花。
卸下的头饰在她面前堆成一小摊,她震惊于古代女性浓密如云的鬓发上,居然能塞进这么多东西,简直就像带了个移动妆奁。
“嗯。”景暄应了一声,缓缓收回手,站起身,最后望了她一眼,默默转身离开了。
前厅与卧房之间,还隔着一处内厅,景暄出去之后,只偶尔传出些窸窣响动,她听不出他在做什么,心里隐隐有些过意不去。
她竭力压下这份内疚感,褪下繁重的大红色礼袍,小心叠好放在衣架上,卸妆后,掀开被子上了床。
她慢慢阖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又醒了。
不知为何,心中某处总是不踏实,她翻身下床,抓过一件起夜专用的宽松袍子,趿着鞋,穿过狭长的内厅,轻手轻脚踱到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