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穿到与扶苏大婚前(138)
她十分想知道他到底为何跟自己的爷爷那么像,像到连眉毛耸动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她也特别想知道,他在这个时代,与自己是否也有血缘关系。
说实话,她宁愿自己是楚王后代,也不想在这纷杂的乱世之中,与项家扯上联系——
后来她也偷偷打听过,自己的母亲原本是个歌伶,与项家毫无交集,十六岁那年就被还是公子的负刍相中纳入府上为妾,不出一年便生下了她,只是母亲出生信息不明,似乎是孤儿,自小被伶人收养,直到出嫁都住在伶馆,并未与任何男人接触。
楚萸越想越觉得其中水很深,索性就不去想了,只是暗搓搓地希望能再见那位项将军一面,毕竟在这远古的时空里,一张与现世亲人酷似的面容,会带来难以形容的温暖慰藉。
老天仿佛感应到了她的祈祷,几日后,她竟真的在街角偶遇了项燕。
那日她在秀荷的搀扶下,上街采购彩色织线,近来她常常刺绣,倒不是出于爱好,而是实在没什么能做的,而且她发现一针一线缝下去,十分有助于平复心绪,获得片刻宁静,甚至还能思考很多事,便渐渐发展出了这个爱好,一段时间过去,她已经能像模像样地绣出荷花、玫瑰、蔓藤了,目前正在尝试挑战凤凰与玄龟。
她乐滋滋地捧着一兜子彩线,刚刚转身,一个皮球一样的东西就擦着她的膝盖飞过去,吓得她差点脚底打滑。
抬眸一看,始作俑者居然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眉毛略粗,右眉上断了一截,让他原本就虎头虎脑的容貌,添了几分与年纪不符的英武气质。
然楚萸却不管这些,她怀里捧着的精心挑选的线团,都因惊吓而撒落地上,有的轱辘出老远,沾染上污泥,变得黑乎乎的,有的被经过的马车碾过,凄惨地挺尸路边,她忽地窜起一股火,凶神恶煞地垂下目光,双手叉腰瞪着那名跑过来捡球的男孩。
男孩却对自己惹下的祸不以为然,捡起球,瞥了她一眼就要走,楚萸一把揪住他的后领。
“你、你给我站住!”她嗓音袅袅,发起脾气来也不是很有气势,“没看见你把我的东西都撞到地上了吗?都不道歉的吗?”
男孩鱼一样扑腾了几下,就挣脱开了她的钳制,跳着转过身,脖子一扬,嗓音洪亮、大言不惭地说:“哼,谁让你走路不看路的,这件事你也有错。”
嗬,小兔崽子——
楚萸不知怎么的,今天就是火大,上去就拧住男孩的耳朵,当然一点也没用力,纯粹是为了展现出大人的威严。
然而男孩力气大得出奇,手往她手腕上那么一握,就给她疼得嘶嘶直叫,摔毒蛇一样甩开他的爪子。
男孩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完全是一副欠揍的小屁孩模样,楚萸扬起巴掌作势要扇他,可一想到他可怕的怪力,手臂讪讪地又垂了下去。
可恶,居然被一个小鬼给欺负了——
秀荷为她打抱不平,正要参战,前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羽,又到处淘气了?”声音从一个较高的位置传来,楚萸下意识抬头,便看见了身披铠甲、坐于马上的项燕。
他迎着光,眉眼间都是慈祥的笑意,目光先是落在男孩身上,继而转向楚萸,又笑了一下。
“爷爷!”男孩旋风一样扑将上去,抱住爷爷的腿,活蹦乱跳的。
楚萸心头一颤,莫、莫非这个刚刚被自己拎住后颈、捏住耳朵的男孩,居然是未来的西楚霸王——项羽?
怪不得力气那么大,以后是要举鼎的……
她翻了翻眼睛,却见项燕翻身下马,一双大掌摁在男孩的圆脑袋上,将他一把推了过来。
“你把人家的东西撞得满地都是,还不道歉?”他板起脸呵责道,然而语气里却满是宠溺,男孩瘪了瘪嘴,耷拉着眼皮走上前,不情不愿冲楚萸说了声“对不起”。
“没、没事,我也没仔细看路,也不全怪你——”楚萸的气焰顿时变成了小火苗,嘟嘟囔囔回道。
项燕从袖中摸出几枚楚币,递给楚萸,楚萸摇摇头,不肯收。
她买这些彩线连一个币都没用上,况且她也不缺钱,再说她也不方便收上将军的钱——
“收下吧,芈瑶,算是给这小子赔罪了。”他笑笑,胳膊往前递了递,楚萸只好摊开手掌,让他将钱币落了上去。
古代钱币是按重量和大小估价的,此刻坠在她掌心的钱币沉得像秤砣,楚萸点数了一下,越来越觉得收之不妥,想再推脱回去,头一抬却发现爷孙俩已经上了马,正在调头。
“爷爷,等——”情急之下居然直接脱出了口,吓得她连忙捂住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完了,这可怎么解释——
然而项燕只是扯着缰绳,慢慢地转首看来,项羽坐在他身前,也跟着好奇地扭过圆脑袋。
“好好保重自己,芈瑶。”他只是说道,声音沉稳,带着熟悉的味道,然后又是一笑,“骑马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勒紧缰绳——”
楚萸猝然一怔,脑中似乎有惊雷劈过。
后面那句话,是小时候爷爷教她骑马,常挂在嘴边的。
他果然——
她恍然回神,然而视野前方,爷孙俩只剩一下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爷爷……”楚萸呢喃道,感到阵阵恍惚。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项燕,再听到他的消息时,秦楚已然开战,楚国破釜沉舟,征调全国兵力,由他率领,与王翦的六十万秦军在平舆展开决战。
而彼时,楚萸即将临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