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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穿到与扶苏大婚前(43)

作者: 流浪的狸猫 阅读记录

他好像想说什么,但又觉得难以启齿似的,硬生生将原话憋了回去。

“你好好休息。”一路上的气定神闲似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不咸不淡地丢下这句话,放下了帘子。

楚萸讷讷地“哦”了一声,抬脚迈上石阶,不知怎么的,明明前一秒还尴尬到恨不得钻地缝,这会儿却忽然怀念起和他共处一室时,那种心跳加快、神经微麻的奇怪感觉。

这种感觉有点像吃榴莲,明明闻起来臭烘烘的,一入口便欲罢不能,余味持久。

可惜,这不是她该有的情愫。

她又迈上一级台阶,手抚在石墙上,回首望了一眼。

马车还停在原处,马尾巴悠闲地一扫一扫,她此时才涌上一阵诧异。

长公子请她上车,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真正做了的,好像就是替兄弟给她道了个歉。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有必要在外面逛一大圈吗?

而且他也无需跟自己道歉,他们本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他都任她自生自灭了,何必又多此一举呢?

仔细想来,整件事都透着淡淡的怪异。

马车这时才开始向前驶动,很快就拐出了她的视野,她目送着它的背影消失,良久才转过头来。

算了,随他去吧,无论怎么说,长公子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兴许他单纯只是闲得无聊,想让她陪着逛逛也未可知。

自己的价值,也就只剩下这些了,她自嘲地想,慢慢推开院门。

午后的阳光不知不觉间淡了很多,云层像被一双巨手撕碎了般,丝丝缕缕地浮在天上。

扶苏的马车还没开始提速,就在下一个巷口停住。

长生不理解长公子为何突然要求停车,只好无聊地一边给马刷毛,一边等着。

车里扶苏缓缓阖上双目,心中久久激荡着一种奇怪的情绪。

狭小的空间内,还缭绕着她身上的桂花香气,眼底仿佛不受控制般,一幕幕划过她的种种样子——初见时的慌乱,在猎场被擒时的羞怯,驯马成功后的明媚,不小心惹祸后的局促……

这些都曾让他不经意间心湖漾起微波,但都没有她刚刚手抚石墙,回眸一瞥带来的震撼强烈。

他也不知为什么,那一幕直直地击中了他的心,可他却始终找不到被击中的那一点。

他到底是为何,久久无法忘记那片刻的回眸?

她明明没有笑,也没有露出妩媚的神态,甚至还有点懵懵的样子,可那道目光望过来时,他瞬间摒住了呼吸,拼命地想要抓住某样在他的情感里消失已久的东西。

那东西她有。

问题是,那是什么?

他想不明白,剑眉轻轻蹙起,心下漫过一阵烦躁。

“长生,回府!”他睁开眼睛,几乎是吼道,吓得长生好悬没把毛刷拍自己脸上。

晚上,扶苏又做梦了。

这回不再是那些莫名其妙,似是而非的陌生场景,而是已经发生过的,令他不忍回想的那一幕。

那是个雨天。

一年前的雨天。

他正在家里读书,青烟袅袅、炭火温暖,这一日,本应该和平常每日一样宁静、安和,他的生活按部就班,一切都如大秦的国运般蒸蒸日上。

然而就在他站起来伸个懒腰的间隙,长生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扑倒在地上,他浑身被雨水浸透,脸上表情惊恐而肃然,活脱脱就像只水鬼。

他还没有开口询问,长生便颤抖地尖声道:“不好了,长公子,王后她、她……在章台宫自刎了——”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光茫然地望着满脸泪水与雨水纵横的长生。

他在说什么?

阿母,自刎?

这怎么可能?

他的阿母,那个世界上最温柔、美丽的阿母,怎么会跑去章台宫挥剑自刎?

明明上次见面,她还笑着戳他的面颊,说他长得越发像个男子汉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抱孙子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提着一口剑,翻身上马,身后是长生与其他家仆的惊呼声。

雨水滂沱,顷刻间就将他全身淋透,他不理会那些劝阻的声音,飞鞭策马,疯了一样朝咸阳宫而去。

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雨势越发迅猛,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他现在不想知道阿母为何要自刎,他只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她最后一面了。

“长公子,您……不能进去。”上卿蒙毅在章台宫的高阶下拦住了他,他似乎是特意在这里等他,谁下的命令一目了然。

硬闯章台宫是死罪,带剑硬闯更是罪上加罪,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想见到阿母——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扶苏捂着胸口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上汗水淋漓,就像也被雨水兜头浇了一般。

梦境里的悲怆情绪蔓延到了现实,如一块巨石般堵在他心口,他感到呼吸困难,几近窒息,抓着扶手站了起来,推开房门,对着干冷的秋夜的空气,用力猛吸几口。

冷风入肺,闷堵的感觉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声势浩大,仿佛想从内部将他挤爆。

“长公子?”长生听见动静,第一时间一边披衣服一边跳出来。

扶苏靠在门框上,冲他摆了摆手,虚弱道:“你回去睡吧,我没事。”

长生哪敢回去啊,主子一眼看上去就不大对劲,脸色乌青、神色痛苦,是梦魇了吗?

“让你回去就回去。”扶苏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在这种时候,任何关心都会加重他的恶劣情绪,“莫要管我。”

说罢,冲进屋里捞起外出的长袍,边穿边往外大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