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春知处(258)
她神色一转,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困倦道:“你怎么醒了?”
许君赫还在心中讶异她的反应,嘴上答道:“伤口疼,睡不着。”
纪云蘅放下了揉眼睛的手,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太过用力,眼圈红彤彤的,在烛光的照映下像是蒙了一层湿润的晶莹。她凑过来轻声问,“什么时候?你疼很久了吗?你觉得难受为什么不叫我?”
“没,就刚醒。”许君赫盯着她的眼睛,这才察觉纪云蘅的情绪更加破碎,问道:“你怎么了?”
纪云蘅不说话,掀开被子去看他的伤口,见上面没有血迹,又给他盖上。
“佑佑。”许君赫用很轻柔的声音唤她。
纪云蘅低着头,肩膀微微抖着,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许君赫的手臂上。许君赫心疼,牵着她的手,“哭什么?”
“我难受。”纪云蘅凄凄道。
许君赫赶忙问:“哪里难受?是受伤了吗?还是生病了?”
纪云蘅捂着心口说:“这里。”
许君赫愣了一下,继而轻笑着说:“为什么难受,心疼我呀?”
纪云蘅并不想与他说笑,低声说:“我睡不好,总是做很可怕的梦,我一闭上眼睛就想马上睁开看你,有时候在梦里看见你全身都是血,我的心口就很疼,疼得马上就醒来了。”
许君赫就问她,“是因为睡不好?还有别的时候难受吗?”
“还有你发了高热,伤口裂开需要缝合,总是睡着醒不来的时候。”纪云蘅抚平心口,好像呼吸困难似的,大口呼吸了两下,“现在好多了。”
许君赫说:“你不是说人总有死的时候,我死不死的,你又阻挡不了。”
纪云蘅听着他张口闭口就是个死字,心里也跟着难受,趴下去将脑袋凑近他,用商量的语气认真道:“你别死,我没有那么多可以失去的了。”
许君赫故意道:“我是你的东西吗?怎么我死了对你来说就是失去呢?”
纪云蘅撇着嘴沉默,思考了一会儿说:“对我来说就是失去。”
“那将来我回了京城,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睡不好吗?”许君赫看着她的眼睛问:“这对你来说,算不算失去?”
纪云蘅移开了目光,似有些闪躲。
她知道许君赫不可能留在泠州,等事情一完他就会回去,将来许多年他可能都不会踏足此地,而她留在这里,将再也不会见到良学。
这怎么就不算失去呢?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对许君赫说:“那我也去京城好不好?”
许君赫嘴角轻弯,忽然伸出手将她的腰身揽住,往身边带了带,而后细细密密的吻就落在她的眉心,眼角,对着她脸颊亲了又亲,像是爱不释手。
纪云蘅的耳朵到脸红成一片,只缩了缩脖子,却顾及着他的伤口,连推拒的力道都没有,乖乖让他抱着亲。
许君赫在她柔软的唇上又舔又咬,厮磨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说道:“纪云蘅,你就这么喜欢我,还要跟我去京城。”
纪云蘅舔着唇,刚想说话,耳朵处又落下许多轻柔的吻,灼热的吐息缠着耳廓,就听许君赫又低声说:“既然你那么想去,那我也只好答应了。”
第99章
许君赫终归是年轻,身强体壮的,恢复能力一等一的强,隔日一早就能下床走路了。
他还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换上朱彦的衣裳。
纪云蘅总是担心他伤口崩裂,一双眼睛忍不住频频往他腹部瞟。
许君赫见了,便起了逗弄之心,抓着纪云蘅的手往腹部按,“摸摸有没有裂开。”
纪云蘅吓得用力抽手,又怕自己的力道太大,扯动了他的伤处,急道:“不要闹!”
许君赫吃吃地笑她。
盛彤一出来就看见二人站在檐下打闹,上前道:“二位醒了?我锅里熬了粥,都吃点吧。彦哥说许公子的身体还处于虚弱时期,不能吃荤腥,我就做了些清淡的,二位莫嫌弃。”
纪云蘅忙道:“彤姐能给我们做饭已经够好了,多谢。”
昨日朱彦从城中带回来的药起了效用,许君赫的脸色瞧着就好了许多,虽然伤口还时不时地疼着,但至少不会再昏迷。他挨着纪云蘅在桌前坐下来,因腰背无法弯曲,也学着她将碗捧起来,小口地喝着。
许君赫向来对入口的东西极为挑剔,往常御厨做的满汉全席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能让人撤了重做,所以盛彤这里的粗茶淡饭对他来说仅仅果腹之用,毫无半点美味可言。但昨日醒来时,他分明记得纪云蘅手里端着的那碗稀米粥非常香来着。
用过饭后,许君赫就坐在檐下晒太阳,纪云蘅则是将那些被血濡染的被褥抱了出来,跟盛彤说要去洗。盛彤听后大惊,赶忙将她手里的被褥抢下,说怎么能让客人做这些事。纪云蘅只是觉得麻烦了人家却又什么都不做,这样白吃白喝她良心难安,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盛彤便把今日所用的碗筷给了她,让她清洗。
许君赫见她蹲在院子里打水洗碗,湿了衣袖,便微微扬高声音,哎了一声。纪云蘅的小耳朵十分灵敏,立马就听见了,放下碗筷起身,紧张地来他面前,“良学,你是不是伤口难受?”
许君赫点头,说道:“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