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春知处(94)
“可要让贺尧去查查她?”殷琅问。
“没用,查不出来的。”
许君赫睁开双眸,嘴角挑了一抹讽笑,“她不是寻常瘦马,游阳那边的人为了培养她下了很大功夫,自然不可能让你查出她的来历和过往。”
“那眼下该如何?”
“且先观察着,不必急着打草惊蛇。”许君赫将话题一转,又问:“先前让贺尧查的那人,可有消息了?”
“尚无。”殷琅叹道:“年岁隔得太久,要查起来当真不容易。”
许君赫沉默不应,又闭上眼睛像是睡去。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语气轻缓,“我们等了很多年,不差这一时。”
纪云蘅将柳今言送回去之后,就自己往纪宅走,摇晃得马车让她昏昏欲睡,她就歪在车壁处,身子不施加力气,随着马车的颠簸东倒西歪。
正当她快要睡着时,马车忽而缓缓停了下来。
纪云蘅以为是到了,赶忙兴高采烈地推开马车门,却见周围并非纪宅处,而是在较为僻静的街边停下了。
纪云蘅赶忙又回到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问,“怎么停下了?”
“大姑娘。”车夫回头道:“有马车在前面拦了路。”
她脑袋往下一缩,只露出一双眼睛,“是谁啊?咱们绕着走呗。”
“好像是杜家的公子。”车夫道。
正说着,杜岩就亲自走到了马车前,冲纪云蘅揖礼,“纪姑娘,这着急忙慌地为了追上你,只能从前面抄了近道来,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纪云蘅回道:“你把路让开,我要回家了。”
杜岩冲她笑了笑,约莫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只是因为太瘦了,加上许君赫总在她面前说杜岩像山猴子,所以纪云蘅一点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和善之处。
因为山猴子都是很凶的,会抢人东西。
“时辰还早,在下想请纪姑娘到楼上喝杯茶,说一些旧事。”杜岩道。
“我不想喝。”纪云蘅很直白地拒绝。
“茶倒是次要。”杜岩像是料到她会拒绝,神色没什么变化,又道:“主要是想跟纪姑娘说说十几年前的事,有关纪姑娘的外祖父和太孙殿下的渊源。”
纪云蘅一听,果然有些犹豫了。
关于外祖父,她知道得实在是太少,偶尔几次从母亲嘴里听到,也不过是一些外祖父年少时贪玩误学的小事。
她不是想了解外祖父的过往从而去评判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而是想知道,母亲口中那个痴迷于制作香料而不念书被捆在树上两日,后来又两榜进士中状元,身着大红官服打马游街的外祖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良学当初进她的小院时也说与她母亲是旧相识。
纪云蘅更是好奇,这个“旧相识”是什么来历。
“纪姑娘放心,光天化日之下在下也不敢做什么,茶楼就在路边,马车停在楼下,待喝完了茶,你可以随时离开。”杜岩又道。
纪云蘅斟酌许久,最终道:“好。”
第35章
寻常的茶楼大多都会雇上个说书人,坐在中央将惊堂木一敲,便开始说起天南海北的故事。
坐在台下的人茶水不断,听到精彩处还会一起鼓掌叫好,甚至有些人还会为故事里那些悲伤的结局落两滴眼泪。
纪云蘅以前很喜欢站在茶楼外面听说书人讲故事。
东城区有家茶楼,虽开得不大,但说书人是个非常会讲故事的老头,导致每天茶楼中都坐满了人。纪云蘅就站在门边的位置,也不进去喝茶,悄悄在门口听一耳朵,有时候店小二看见了也不会赶她走。
只是后来那家茶楼倒闭了,纪云蘅就没再去茶楼听书。
今日因为机缘巧合进了茶楼,就听堂中的说书人将手中的扇子一展,轻轻摇晃起来,对下面的人说道:“今日就来说一对才子佳人的故事。”
“是公主配将军,还是千金配穷书生啊?”台下有人打趣。
说书的先生摇头,慢声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纪云蘅踩在楼梯的边缘停住了脚,望着那说书先生,想停下来听一听。
杜岩却小声提醒她,“纪姑娘,请随我去楼上吧。”
纪云蘅点头,随杜岩上了楼。
茶楼的二楼处清静许多,都是独立包房,装扮得极为风雅。
杜岩似早就安排好了房间,将纪云蘅一路引过去之后,让下人推开了门。他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纪云蘅先进。
纪云蘅回头看了一眼,与纪家的车夫对上视线。
那车夫就道:“大姑娘,小的在门外等您。”
她点了下头,随后踏入了包房之内。
茶楼的雅间算不上大,装潢布置以竹青色为主,四角都摆着盆栽矮竹,矮桌和水墨屏风摆在一处,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烟香气息。
纪云蘅抬步往里走,余光似乎瞧见了什么,转过头去,紧接着就看见对面的一面空墙上,挂着一幅比寻常画卷要大上两倍的画。
她一下子站定,怔住了目光,直直地看着。
那是一幅人像画。
话中是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身着大红色的袍子,头戴簪花官帽,高坐于马上。
浓烈的赤红与漆黑的墨融合在一起。男子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意气风发的姿态几乎跃然而出,犹如奔腾的溪流,汹涌地将纪云蘅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