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他们的，是因为字不合格，经常跟李二飞吵架的人，筑阳县落魄秀才纪端睿之子，纪若愚，看样子，他们刚才又吵了一架。

纪若愚紧紧地抱着他的包袱，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魔怔了似的，怒气还未消，所以眼睛还有些红。

因为是全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字，所以萧明允的字很好认，但是他为筑阳书局抄书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谢澄安连忙把包袱抱了起来：“十五两银子呢，撞坏了你赔得起吗？！”假装书是他们买的。

说来也奇怪，听到谢澄安这么说，纪若愚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回过了神来，眨了眨因为瞪了很久而干涩的眼睛。

纪若愚带着不好意思的微笑，说了一句抱歉，还让他们检查一下，看物品有没有损坏。

谢澄安假装翻了两下，就让他走了。

萧明允：……

还是小郎君反应快。

其实谢澄安也犯怵，因为那个人看起来脾气很不好，但是相比之下，他还是选择保守住，萧明允为筑阳书局抄书的秘密。

比起常有错字、越写越潦草、还总是冤枉他们故意刁难他的纪若愚，曹润章确实更喜欢萧明允。

但是物以稀为贵，萧老先生年纪大了，出书的速度怎么能这么快？

萧明允一如既往地坦诚：“我抄书是为了赚钱，当然是能抄多快抄多快，你囤着慢慢卖，再过几个月，我可能就不干了。”

过几个月就不干了？那赶紧抄，多多得抄，萧明允一个月可以抄六本，曹润章计划只卖一本，甚至两个月才卖一本。

他杜撰的大儒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只不过传到淮安府，就成了隐居家乡的学者，潜心研究学问，不问世事。

不愁销路，但曹润章还是选择饥饿营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要字好是真的，其他的，倒是没有闲人追根究底。

卖了一辈子书，第一次见这么好的字，曹润章不怕砸在手里，想把字练好，可不是一年两年能成的，囤着就囤着。

夜风微凉，明月高悬，世上最刻苦的学子萧明允，像往常一样在抄书。

小天爷：“咳、”

萧明允不予理睬。

小天爷：“咳咳！”

萧明允不予理睬。

小天爷：“小郎君在看你。”

萧明允猛地一回头，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从笔尖上滴落的墨汁，差点毁了整张字，萧明允及时用法术把它接住，放在了砚台里。

谢澄安双手抱着膝盖，往墙角里面缩了缩，他很努力地想把眼睛睁大，可是因为没有睡醒，眼睛实在睁不开，反而不停地挤，可怜极了，任谁看了，都会放下一切去哄他睡觉。

谢澄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腔，说：“你是妖精吗？”

竟然能在夜里看清东西，狼？老虎？男狐狸精？！怪不得这么俊。

萧明允：……

他是妖精吗？

天眼不能告诉任何人，不如就承认了他是妖精吧，以后的很多事情，就都好解释了。

萧明允保持着安全距离，点了点头：“嗯。”

谢澄安：“那你吃人吗？”

抓着吉祥鸡公的那次，萧明允无意间说了一句他可以吃。

在萧明允这样的妖精看来，人是可以吃的？不对，萧明允是妖精，妖精是可以吃的？清蒸？红烧？还是干煸？

谢澄安本来在做美梦，只是后来变成了噩梦，他梦见他娘给他买了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还很温柔很温柔地哄他睡觉，梦里还有他爹，他爹一拳就把欺负他的人揍飞了。

基于上次的教训，这一次，他定要看清楚阿爹阿娘的样子。

谢澄安努力地看啊看，看啊看，越看他爹娘越像萧明允，爹像就算了，娘也像，越看越像，谢澄安就被吓醒了，醒来就被吓了一跳。

淡淡的月色洒在披头散发的萧明允的身上，说不清他是像精怪，还是鬼魂。

谢澄安很少起夜，为数不多的几次，热心村民小天爷都会提醒萧明允，可是这一次太突然了。

它不明白萧明允的脸为什么会吓醒谢澄安，他对他的爹娘又没有印象，他的爹娘为什么不能像萧明允？不是一直觉得萧明允很俊吗？

萧明允：“我，不吃人。”

如果是他家小郎君的话，他一顿能吃三个，尤其是这副没睡醒的样子，好想吸溜一口啊！

萧明允咕咚咽了一下口水，谢澄安抱着膝盖，又往后缩了缩。

谢澄安眨了眨没有睡醒的眼睛，说：“爹娘知道吗？”

萧明允：“爹娘不知道，只有你知道，这是咱们两个人的秘密，好不好？”

一人一妖的秘密？男妖精的魅力太大了，谢澄安强忍着睡意，想好好地研究一下。

谢澄安：“好呀，那，你的原形是什么？”

萧明允：……

他的原形是什么？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是哪个来着？

谢澄安：“算了，还是别告诉我了，免得我饿的时候把你炖了。”

萧明允：……

皮疼、肉疼、骨头疼。

萧明允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说：“安郎，咱们谁也不吃谁，就好好地过日子，行吗？”

好好地过日子？行呀，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呀。

谢澄安：“那你下次现形的时候，可不可以把自己打扮的漂亮点？你这样把我吓到了。”

啊啊啊啊！没睡醒的小郎君太软乎了，连声音都是软软乎乎的！萧明允心软的像滩水，怪他怪他都怪他！

萧明允：“好，我以后一定注意。”

谢澄安倒头就睡了，像个小虾米，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明天再研究男妖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