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23)
姜凌在这种氛围里醉意上头,一直绷着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倒在气垫床上透过天窗望着零散的星空,渐渐睡了过去。
最后有没有把他俩先喝趴下林霂深根本不记得,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腿麻得仿佛是一条假肢。
晃了下脑袋抬头睁开眼,眼前是放大的锁骨,形状姣好诱人,锁骨窝深可养鱼。
林霂深游离的三魂七魄瞬间归位,发现自己一条腿搭在姜凌肚子上,呈半抱姿势枕着他的肩。而姜凌紧皱着眉,马上就要醒了。
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林霂深没空多想,撑着床想坐起来,又发现自己那条“假肢”呈劈叉姿势,被赵恺抱着。
难怪那么麻。
这一动让姜凌也醒了过来,睁开眼和林霂深两眼相对,惊出一身冷汗。
“我,腿要断了。”林霂深咬牙说:“快把他搬开。”
姜凌往下看去,惊魂未定抬脚一脚蹬在赵恺腰上,然后把自己从林霂深身下挪出来,坐起来平复狂跳的心。
一大早这个状态,吓死个人。
赵恺迷迷糊糊转醒,两眼发懵漫无目的看了一圈,放开了林霂深的腿。
林霂深保持王八姿势缓了半天,缺血的右腿恢复知觉才有精力骂赵恺,“你是考拉成精吗?!”
“抱歉啊。”赵恺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平时睡觉喜欢抱枕头。”
赵恺喜欢抱枕头,可自己没有抱东西睡觉的习惯,为什么会抱着姜凌?
他奶奶的酒不是好东西!
彻底缓过来之后林霂深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一股雨后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让郁闷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抱就抱吧,又不会少块肉,姜凌都没说什么。
姜凌盘腿坐着,等一身冷汗蒸干才起来走出帐篷,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九点,心里没有弦绷着,这一觉睡得够长的。
去工地肯定来不及了,姜凌打电话请了半天假,动手开始收拾东西。
答应下午去周棋家做客,林霂深站在外面清醒了会儿,发消息让司机来帮忙收拾。回去换身衣服洗个澡,正好去周棋家。
司机还没到,姜凌和赵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林霂深拆完帐篷,想到昨天七扯八扯半天正事儿没办,让姜凌放下手里的活把人叫到一边,想了想问:“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去工地?”
“嗯,怎么了?”
“别去了。”林霂深看了眼还在忙的赵恺,“你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或者钱多烧的。再过一个月放暑假,暑假完了你是不是该实习准备毕业了。”
“是。”
“最后一个月的课,你打算全请假,学校能给你发毕业证?”
林霂深不清楚职高会不会因为姜凌请假一个月就不给他发毕业证,但临近毕业,不在学校总归吃亏,说不准学校会安排实习单位什么的。
这些林霂深没有调查过,只是觉得姜凌一直在工地呆着不是个事儿,后面赵恺说不准也会去。
“一个职高而已,没那么较真儿。”姜凌说。
“万一真和你较真呢?”林霂深啧了一声,实在很烦干这种劝人的活,“换个说法,你俩都不在,赵奶奶和赵姝不需要人照顾吗,工地根本不是长法。我交的医药费你现在还不了,在工地呆一年两年,也不一定还得了,还耽误事儿,我也不会追着让你们还债,明白吗?”
林霂深的话姜凌自然明白,工地的活影响实习,这个节骨眼上也影响照顾赵姝和赵奶奶,并且这个活不可能一直干下去。
可欠着这么大一笔钱,心安理得回去上学,也不是事儿。
见姜凌还皱着眉纠结,林霂深烦躁地操了一声,破罐子破摔说:“我是债主,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回去上课,钱先欠着。或者三天之内把钱一毛不差还给我,你选一个吧。”
这等于是逼姜凌回去上课,话说到这份儿上,他要是还固执己见,林霂深也懒得管了。
姜凌盯着满脸不耐烦的林霂深沉默,随即轻轻叹了一声,“我回去就给工地打电话。”
得到满意答复,林霂深也松了口气,顿了顿咬牙说:“我他奶奶的怎么那么像你爹!”
一个替逆子操透心的老父亲。
“我昨天刚叫过爸爸。”姜凌笑了笑,“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草。”林霂深冷哼一声,“别心领,实际行动。”
姜凌又叹了一声,当着林霂深拿出手机打电话辞职。
和工地那边解释半天,等姜凌挂了电话,司机和林霂深、赵恺已经把东西搬得差不多,只剩下几个大件。
回去的路上林霂深头还晕着,赵恺也蔫了吧唧,一前一后倒头睡了一路。
姜凌沐浴着雨后上午的微风,不时看睡熟的林霂深一眼,心里一股说不清的感觉起起伏伏,不管身体再怎么累,都让人闭不上眼。
这股感觉让人心慌,又热血沸腾。
姜凌分析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只能归结为它因为林霂深的善意而来,大抵是一尘不变的生活因林霂深的出现而改变产生的惶惶不安。
车停在老宅后门,林霂深睡意朦胧让司机把自行车先搬下来,推了其中一辆到姜凌面前,打着哈欠说:“我一个人骑不了两辆车,你和赵恺随便谁骑吧。”
“不了……。”
姜凌一如既往开口拒绝,被林霂深打断。
“你烦不烦啊。”林霂深皱着眉,“一个破自行车而已,就当六一礼物了。”
六一礼物?
姜凌笑了一声,扶着车说:“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