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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一身正义!(1009)

饶是谢琇历练到了此时,体力优秀得远非普通女子可比,也不由得感到了一阵疲累。

但是,任性妄为的天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出事,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休息的时间。

他们在夜色中一点点接近怀陵渡。北去的江水就在他们身侧不远不近之处缓缓流淌。在清波之上倒映出半轮圆月,山水都似丹青妙手一点点皴染而出,马蹄声踏碎月色江声,一时间仿若天穹之下,世界之中,只有他们两人鲜明的存在。

终于,柳城郡王率先一勒马缰。

骏马几乎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谢琇也紧跟着勒马,向着柳城郡王投去疑问的目光。

“怎么回事?”她问。

柳城郡王座下的骏马在原地踏了几步,打了个响鼻。

马上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似乎凝神在侧耳聆听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才收回视线,回答了她。

“前方就是怀陵渡,我们纵马疾驰,响动太大,恐会打草惊蛇……不能再骑马往前走了,须得悄悄地摸过去。”

他这么说着,率先从马上跃下。

他一抬长腿,翻过马背,身姿矫捷地落到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谢琇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看完全程,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程长途奔袭,也算值回票价。

柳城郡王站在马下,向着她投过来不明所以的目光。

因为她如今还高踞于马上,他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来,才能望到她的脸。这种奇妙的身高差颠覆了他们之间原本的高低对比,让谢琇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想要蓄意揉搓他一下的坏心眼。

她也侧耳仔细听了一番,并没有听到周围有任何奇怪的响动。

想是他们赶来得足够及时,还没到叛贼们预定动手的时间。

谢琇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她在马背上呆了几天几夜,其中劳累辛苦,难以描述。

所以,她可以提早支取一点自己应得的报酬吧?

柳城郡王见她端坐于马上不动,终于出声提醒她了。

“……宁妃娘娘?”

哦,他总是这么恭谨又礼貌,端庄得如同一尊庙里神像。

可是,他与他堂弟后宫里的宠妃单独出奔数个昼夜,即使是为了救回天子的性命,事后多半也是说不清楚的……

谢琇翘着唇角,并不打算在大战开始之前破坏柳城郡王的心境,但也不打算就这么轻轻放过。

“我只是想到……我自幼走失,与家人并不亲近,谢首辅虽是我祖父,但对我并无一丝一毫的偏爱之情……如今事急从权,夤夜出奔,却不知事后又能否避免他人的闲话……”她慢悠悠地说道。

“一思及此,吾心如煎哪——”她拖长尾音,用一种近似于唱歌似的调子抑扬顿挫地感叹道。

果然,柳城郡王是个认真又实诚的人。他一点也没有因为她愈说愈像吟诵戏文里的唱词,而轻视她话语的内容。

“娘娘义薄云天,谁敢妄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语调铿锵,像是某种承诺与保证。

“臣愿为娘娘作保,想来陛下虽然行事肆意,但见识洞明,亦是圣明天子,定会明辨是非,维护娘娘!”

谢琇:“……”

啊,你说你那游龙戏凤的堂弟是圣明天子?这是一种怎样的眼瞎滤镜?说出来你亏不亏心?……

她微微皱了皱眉,忽然觉得逗弄老实人好没意思。

……不如直接放大招吧。

她一路上憋到了现在,实在按捺不住想要试探一二了。

“……罢了。”她道,目光转向一旁的江水。

明亮的月光映照在江面上,将夜间的江水染成一种奇异的青白色。

“我在想——”她慢慢说道。

柳城郡王正用手拉住他那匹马的辔头,试图安抚那匹因为被突然勒停而显得有几分焦躁的骏马;此时听得她又开口,闻声便微微抬起头来,越过马背,望向她。

谢琇的视线落在江面上,停顿片刻。

“……也不知此处江中,可有红莲绽放。”

柳城郡王微微一怔,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节分天候,答道:“……如今应当正在花时,只是不知此处江中有无莲花生长。”

谢琇抿唇一笑,将视线收了回来,转而落在了他的脸上。

“如此说来,我昔年甚爱一阙采莲曲。此情此景,不由得重新追忆起来——”她轻飘飘地说道。

柳城郡王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似乎是会错了意——因为他的神色里分明写着“宁妃娘娘若是说出什么不该当的话来我可如何是好”,但似乎又没有会错意——因为她这个宁妃娘娘,本就是要说出些撩拨人心的话来给他听的。

盛应弦不是傻子。他也有知情识趣的一面。从前,他也从未像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样,明明他那位小师妹宋槿月的好感都要明晃晃地喷薄而出了,他还在为了自己的名声竭力否认。

他坦然承认他知道小师妹倾心于他,也从头到尾都坦率地对所有人说,这一生他心上的只会有一个人,就是他的未婚妻小折梅。

他从容且诚恳地感谢小师妹与师父对他的青睐,但他温厚却坚定地始终谢绝接受这种青睐,即使这要让他背上“违背师父遗命”的罪名。

想必如今,若是“宁妃”真的说出些什么不当之言来,能够得到的,也是一样的无比礼貌、但又无比疏远的待遇吧。

谢琇含笑凝视着他,微微启唇,道:

“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

果然,柳城郡王先前还微微挺直、略带警戒的身影,一瞬间倏而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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