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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一身正义!(1039)

因为她知道他本来是何种人物,知道他总是一再陷溺于这样错误且痛苦的命运之中……被天意绊住脚步, 无法向前迈进。

不管换了几个世界,都是如此。

上一回,他们匆匆地分别了。而他问她,是否还记得当年的那一曲玉楼春。

她只能苦笑,无言以对。

他们只是在流离的时光之中,匆匆一会,萍水相逢的两人。并没有长久相聚的缘分,即使曾经朝夕相处,也终有一天会各奔西东。

她后来很少再想到他,也没有想过能有与他重逢之日。

他身后的那台留声匣子,吱吱呀呀地转着,女歌手哀婉的歌声唱着:

“青春一去/永不重逢

海角天涯/无影无踪

断无消息/石榴殷红

却偏是昨夜/魂萦旧梦……”

谢琇想到上一回分别时,他那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痛苦神色,心下一软,“傲慢看不起人的归国大小姐”的人设就垮塌了一个角。

罢罢罢,这才是原作中两个人的第一回 相逢,何必赶尽杀绝呢?

谢琇把脸偏开一些,刚刚高涨的气势也回落下去一半。

“总……总之,我回来就是为了与你退婚的。”她说,“和你现在是谁并无关系,即使新时代不来,你做了皇太孙……我也是要退婚的。”

这句话似乎让袁小公爷有点惊讶。他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毛,“哦?!”

谢琇不理会他拿腔拿调的疑问语气词。

“我自有我的理想。”她平静地说道,“我要寻一情投意合之人,而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或是父母之命而结婚……即使你是个再优秀不过的人,也不行。”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转回视线来直视着他,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坚定的力量。

那语气让还打算质问她“你说这么多不过是因为我家如今落魄了,你看不上,便要撕毁盟约”的袁小公爷,可疑地沉默了。

因为他本能地感觉到,她说的是真心话。

谢大小姐不稀罕做皇太孙妃,或许也不稀罕做皇后。

她公平地拒绝每一个不与她“情投意合”之人,并不是只针对他一个人而已。

袁崇简沉默了片刻之后,气笑了。

……这是哪门子的傻白甜?!

若是没有她那个转舵转得比谁都飞快又精准的老爹,她还能理直气壮地站在他的面前,声明她只为了爱情而结婚吗?

“你可知道,大荣倾覆之后,袁氏一族里,有多少从前的郡君、县君、乡君……沦落至为人浆洗缝补,甚至——”

“到了那等花街柳舍之中”这半句话,被他又咽了回去。

他没有说完,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张年轻美丽的面容看。

他认得她头上烫的是最时髦的罗马卷,认得她那袭洋装上用了多少西洋纱与缎带;尽管她以为她自己已经尽量低调了,甚至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但单单只是这一身打扮,这一件洋装……就能显示出无数隐藏着的信息。

显示出她并没有受到大荣覆灭的任何影响,她依然光鲜亮丽,能在阳光之下坦然而行,受过良好教养,生活安逸富足,做个大家闺秀……

袁崇简陡然一笑。

“你知道吗,有一句古话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他说。

谢琇:?

谁能不知道这句名言呢?

但他突然跟她扯古文是什么意思?

袁崇简低头一笑,道:“但我现在觉得这句话不对。”

谢琇:“……”

好,有你的。

从古至今流传了几千年的名人名言你也能说否就否!

我看,等你当了皇帝再否也不迟!

可是她还没有说什么,袁崇简就重新抬起眼来,他的笑容里有丝古怪之意。

“谢小姐家资丰足而不知礼节,在下虽衣食穷困,却也知荣辱。”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谢小姐的真爱之说,不过是富贵千金,无病呻吟。”他冷笑道,语调再彬彬有礼不过了,但言语中的尖锐之意却十分清晰。

“你去看看袁氏那些姑娘们如今的处境……便知道这世上没几个人是有资格追求甚么‘真爱’的。”

他忽然变得有点咄咄逼人起来。

“有人替人缝补浆洗,日夜不休;有人去旁人家中帮佣,受尽欺侮……还有人家中将家资变卖殆尽,再需要钱时,为着十块二十块银元,便将女儿强嫁给老暴发户……”

他一步步向前逼近,她便一步步向后退去;到得快要退无可退之时,他正欲给出最后一击,彻底击溃这位留洋归来的大小姐那通身的傲慢之气,便感觉自己眼前突然一花!

原是那位高傲的大小姐,忽然将自己手中一直拿着做个摆设样子的洋伞,在手里转了多半圈,伞尖猛然抵在了他的胸口处,阻住了他的进逼。

“你在偷换概念,袁先生。”她清朗的声音响起,竟似一点也没有被他吓倒似的。

“贫寒困苦中能生出多少苦痛之事,我相信自己了解得不比你少。要同情、要帮扶、要改变这一现状,亦当是人人有责。”她说。

“可这并不能代表,处于贫寒困苦之中,人就不能追求真心之人。”

她好像略微用力了一点,伞尖压着他胸口的位置,竟有一点闷闷作痛之感。

“人世艰难,若有一心人,携手并进,将是何等幸事!”她微微加强了一点语气。

不等袁崇简厘清心中的惊讶与震动,她又说道:“袁先生……应当也值得一心人相待,而非……从一开始就被生拉硬扯安排在一起,不得自由、不得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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