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曾经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妖鬼的长宵, 现在简直是怨气冲天。
谢琇并没有过多地下命令约束他的言行, 所以他说些抱怨的怪话,也不会引发“使役符”的惩罚效果。
长宵此人通常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的, 完全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他嘟嘟哝哝地抱怨, 长睫闪动,悄悄窥探着她的脸色, 从中寻找出他可以钻的空子;今天是抱怨她冷淡,明天是抱怨她狠心, 后天又抱怨她无情——
总之,他好像是打定主意不给她任何安静地怀念过往的机会。无论是都怀玉, 还是谢扶光,仿佛都算是他现在打算从她脑海中驱逐的对象人物。
而且,他是祸神,亦是妖鬼。
这就代表——
他骨子里其实毫无底线。
谢琇精疲力竭地从屏风后走出来,感觉自己经过了一整晚的战斗,已经累得快要没有力气等待头发晾干再就寝。
可是她刚刚走到床边,就顿住了。
无他,这间当地乡绅宅邸中陈设富丽的客房之中,温衾软枕,配色艳丽;而就在那一团富贵缤纷的配色正中,却侧躺着一位仅着白色中衣、身材修长的青年。
他正以手支颐,半眯着眼,侧卧在锦榻上,似是快要睡着了。那袭白色中衣的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白皙肌肤以及隐约的柔韧肌理。
谢琇:“……”
……说不定她之前完全想错了。斩什么妖除什么魔,什么替天行道,什么正义的使者,统统不重要;搞不好尊贵的VIP们图的就是这样的福利,才要求延长直播的!
毕竟长宵深谙美色的杀伤力,也不吝于动用自己的美色来一再扰乱她的心思。他毫无底线,毫无三观,甚至没有多少真正的羞耻心,投怀送抱,自荐枕席,暧昧纠缠……他什么法子都用得出来。
谢琇:这该死的直播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又到底能不能在我控制不住犯罪之前结束?!
她木着一张脸,任凭半湿的长发披在肩头,洇湿了那里的衣料,语气十分死板。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长宵闻言睁眼,打量了她一下,迅速找到了一个借口,含笑道:“等着为你擦头发啊。”
谢琇更烦了。
“不需要。……如果我需要有人帮我擦干头发的话,我自然会去找个这里的丫鬟来帮忙——”
她僵硬的拒绝之词还没有讲完,长宵就又半阖起了眼睛,悠然道:
“我说,你现在是我的主人了哟,琇琇?”
谢琇:“……?”
所以呢?你现在还真的是来充任我的贴身小厮的吗?!
她轻巧地翻了个白眼,因为觉得疲累,也并没有执着地站在床边,在他不滚蛋之前就坚持不上床。
她坐到床边,用手捋了捋那一捧又黑又长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反问道:“所以呢?”
长宵忽然一个翻身坐起,从后挨近她的背后,下巴摆在她的右肩上,“中夜一段梅”的清冷香气在他们之间萦绕不去。
“……所以,你可以命令我做你想做的事。”他缓缓说道,语尾带着一点诱惑的小钩子。
“因为世上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忠心了。”
谢琇的动作一顿,放下手来,垂下视线,使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是吗。”她淡淡反问道。
或许是听出她态度中的一丝松动,长宵得意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挑了挑眉,右手绕到她身前,握起她的左手,似是在牵引着她半转过身来,将她的那只手大喇喇地直接埋入他松开的领口里。
“是啊。”他说。
“琇琇,你看,这身躯是因为你的力量才为之温热起来的……”
他引着她的手,慢慢地一寸寸滑过那光洁的胸膛与柔韧的肌理。胸腔里没有心脏的搏动,但那具身躯毫无疑问却有着凡人的温度——这是那枚以她的鲜血在他的肌肤上绘就的符咒,将他们的命数连接到一起,所发挥的力量。
也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不得不以自己的鲜血饲喂他,所造成的效果。
这就是那枚符咒的高明——或者说,危险——之处。
它以“善果一族”的鲜血绘成,将妖鬼的神魂牢牢禁锢在这具逝者的身躯之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血咒的威力会下降,此时须继续给妖鬼喂食少量的“善果一族”之人的鲜血,算是一种加固符咒、控制妖鬼的手段。
所以现在,他是温热鲜活的,矫捷有力的,但她却因为长期的失血而有点苍白虚乏,指尖微凉。
可是长宵却好像没有感觉到那微凉的指尖滑过肌肤激起的冷意一样。
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手中还牵引着她的手在衣襟之下肆意地滑动,口中却极尽柔情地说道:
“……琇琇,你现在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你喜欢这具身体吗?它也可以是你的,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蛊惑的笑意,依然牵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尔后自己竟然缓缓往后倒去,牵引着她也一道倒下来——
现在,他完全平躺在榻上了,而她就在他上方,还是一副平静的神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只有颊侧晕生的一抹飞红,昭示着她的内心也远不像外表所显示出来的那么镇静。
长宵弯起眼眉,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领口扯得更开一些。他已经取下了发簪,一头乌黑的长发就那么披散在枕上,衬得他的脸容更是白皙如玉。
“你可以要求我,可以命令我……千百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能够对我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