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琇心想,未婚夫妻晚间一同逛园子,虽是有些不对劲,但反正侍郎府也没有年长女眷可以指点她的行事,她就装作自己不懂这方面的规矩得了。
于是她举步就向着园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侧过头说道:“如此甚好。”
盛应弦沉默地跟在她身旁,与她错开半步远的地方,甚至还谨慎地保持着在她右侧斜后方一点点的位置上。
谢琇:“……”
不,我不是什么规矩腐朽的皇室……真的不需要未婚夫还要落后我半步跟在后面,不许超过我的……
她有点黑线,轻咳一声问道:“弦哥可有什么难了之事,需要我帮忙吗?”
盛应弦闻言,脚步一顿。
谢琇:……看来是有。
不过盛应弦也并非扭捏之人,他或许只是因为头一回出这种特别的任务,所以心理上需要调适一下罢了。
他默了几秒钟,道:“师妹在仙客镇遇险一事,我调查许久,略有所得。只是有一事令人有些费解……”
谢琇:“哦?是何事?”
盛应弦道:“仙客镇按理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最多只是因为有着‘仙人之降’的传说,被附近百姓当作是月老庙的替代品罢了……但是,当我调查之时,却发现仙客镇看似普通,内里却如同铁板一块,查不到什么真正的线索。”
谢琇:!
她愕然道:“什么?!难道是有人封锁了仙客镇的消息来源?可是一个借‘仙人之降’的传说为名,招揽游客的小镇,最多也就是用这个传说骗骗善男信女的钱而已……封锁消息又所为何来?”
盛应弦颔首道:“这正是可疑之处。”
谢琇压根不需要多想,就能锁定最可疑的人选。
“仙客镇势力最大的家族,就是曹尚书的曹家……”她试探着说道,偷眼去窥视盛应弦的表情。
盛应弦仍是一脸凛然正气,即使她点明了“曹尚书”三个字,也丝毫不能令他动容似的。
“正是。”他道,“若是别人,是断然无法在曹家眼皮子底下行这种鬼蜮之事的……最可疑的,就是曹家。”
谢琇好奇道:“那么曹尚书是个怎样的人?”
盛应弦想了想,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清官。”
谢琇:“……”
啊,套路这不是就来了吗!
现如今的文学故事里,贪官作恶那是司空见惯的老套路了;若说流量密码,那还是得反转一下,清官画皮,才是爆梗。
谢琇道:“只怕这‘清官’二字,也有些水分吧……”
盛应弦还真的又想了想,摇头道:“皇上曾命我等监控诸位高官不正常的动向,但曹尚书家并无任何‘不正常’之事发生。他在京中住的宅子是御赐的,每年走礼、底下人孝敬、老家寄送年礼节礼,也一应都是合理范围之内,在郊外有两个庄子,即使加上曹夫人与家中儿媳的陪嫁庄子和店铺,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谢琇:……好家伙,你刚刚是不是一脸正气地跟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说你这个云川卫除了跟刑部一起正儿八经地查案之外,还兼管为皇帝做耳目监控朝臣?
这真是好比“我以为你是展昭,结果你却是陆炳”(。
谢琇心想,这部原作真是个大杂烩,害得她原有的滤镜统统稀碎。
不过,盛应弦身上的一身正气还是非常显眼的。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真的成为什么朝廷的鹰犬吧。
并非拉踩,但此时此刻,谢琇还是愿意看到展护卫,多过锦衣卫(。
无他,只因为这种类型更算是她的菜而已。
谢琇晃了晃头,把涌上自己脑海的那些有害联想都晃掉,继而一本正经地问道:“既然如此,弦哥有什么计划吗?”
盛应弦可能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利落,赞赏地瞥了她一眼,紧接着居然一言不发地迈开了脚步,沿着园中小径继续往前。
谢琇:……?
您的计划就是继续吹着夜风在园子里兜一圈吗?
她也只好立刻举步追上去,追到与他并肩而行的位置才停下,一脸不解之色地望着他。
盛应弦目视前方,似乎压根就没有给她这边分过来一个眼神;但是他的动作和反应很明显地迟滞了许多,细看上去竟然还有一丝僵硬之感。
“呃……”他难得地打了个磕绊,右拳抵在唇边,似是在思考着措辞。
“那个,折梅,你……”
他说到这里又停下了,谢琇奇怪地向他看去,却发现他十分刻意地把头偏向另外一边,看天看地看星星看花树,就是没有看向她。
谢琇:……??
啊,是什么大事快要逼死事业批,她好想立刻知道!
可是她现在只能把握着人设,柔声应了一声:“嗯?”
盛应弦的声音里似是有丝不自在。
“呃……我记得你的名字,是从古诗《西洲曲》中而来。”他说。
谢琇满头雾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是。是从首句‘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其中而来。”她谨慎地应道。
盛应弦却又哑巴了。
谢琇:“……”
她索性趁着他偏过头去、看不到她的机会,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他。
盛应弦其实很适合穿那一身绯袍。绛红的底色上精绣着繁复的水麒麟图案,下摆还绣着水波滔天纹,绛红似火,麒麟主水,一动一静、一热一冷,对照鲜明。再加上腰间紧束的黑色蹀躞带,勾勒出他的宽肩劲腰;若从腰带处往下一看,以下摆的长度而计,腿长也十分引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