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任务执行者注意,由于本世界特殊原因, 世界架构脆弱,无法正常进行快速传输。因此,召回程序将在六个月后启动。请注意——召回程序将在六个月后启动。请您提前做好准备,给出合理ENDING以完美结束本场直播。祝贺您圆满完成此次特殊任务,期待六个月后与您再度相见。欢迎回家。”
谢琇:……!!!
……六个月?!这么久?!
几乎是立刻,她的心头就浮上了一个设想。
接下来的数日,谢琇一直在忙碌。
学习礼仪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学习北陵国历史及风俗的课程倒是占了更多时间。而且,张皇后似乎立意要把这件事办得妥妥的,替她备嫁的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甚至在短时间内张罗出了一套符合郡主服制要求的嫁衣。
别说,在为她量体之后,那套嫁衣在几日之内就被送了过来,腰肢等处已经按照她的尺寸收好,其余几乎没有需要再行改动之处。
除了这件嫁衣之外,尚有郡主大礼服等等符合大虞礼制、但却与蛮族风格简直格格不入的各式华服。
谢琇:“……”
简直是生怕那位劳什子的纳乌第汗脾气太好了不发作她。
但总归,正月十五一天天地临近了。
这期间,谢琇已然穿过正式的郡主礼服,在郑府接旨受封。虽然这个封号听上去有点不伦不类,但蛮族的封号也差不多都是同一风格的,甚么“天鹰王子”啦、甚么“青乌公主”啦……相较之下,“月华”还是个既便于翻译、又很有意境的封号了。
正月十五那天,用过晚膳之后,宫里忽然来人通知,允许盛指挥使等一下前往郑府,拜别月华郡主。
谢琇:“……”
啊,故意选这么个日子,是因为外头看花灯的人多,所以盛指挥使出入反而不招眼吗。
还是……故意选这个时候来扎心的?
实乃昏君也。她看这个大虞,下一任皇帝若不是长宜公主梦到的那位私生子的话,多半也好不了——但那位私生子听上去画风其实也挺浮夸,即使他上位,说不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无声叹息了一声。
尔后命人帮忙梳洗。
及待前面来人通传“盛指挥使即刻就到”的时候,她已经盛装打扮完毕,在张皇后的心腹嬷嬷的虎视眈眈之下,端庄雍容地端坐在“曲水轩”的正堂上了。
这一处小小的别院,看起来是为夏日消暑特意建造的,在建筑之前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湖面,更有一段曲折回廊,建于水上,通往“曲水轩”的正堂。
亭阁建于水上,只有一段曲折回廊与外界相连,既风雅,又阻断了她出外的道路。和亲在即,人人都怕夜长梦多。
这里夏日应当十分惬意,冬季就需要多摆些炭盆了。不过张皇后如今得势,郑府自然也不缺上品银丝炭,“曲水轩”的每一处几乎都是暖烘烘的。
谢琇端坐在正堂,在等待盛应弦走过来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却基本上完全放空了,一点都想不到等一下见到他,还能对他说些什么。
张皇后近乎是在明示她,要利用这最后的见面机会,斩断他们两人的妄念。
设计无情的台词,这并不难。
难就难在……根本无法对他开口。
谢琇端坐在那里,脑海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天南教”教主秦定鼎的那首断头诗里的几句诗,翻来覆去像是屏幕保护程序一般地,在那里来回滚动着。
生者百岁,相去几何。
欢乐苦短,忧愁实多。
忽然,轩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门外扬起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臣……云川卫指挥使盛应弦,求见郡主殿下。”
谢琇:“……”
她放于膝上、藏在华服宽大袖口中的双手十指骤然蜷缩起来,捏紧了原本平铺在膝上的衣襟前摆。
她慢慢转过头去,以眼神示意那位嬷嬷。
那位嬷嬷倒也不是要刻意作梗,收到她的眼神暗示,就走上前去,到了门口,把原本放下的帘子打了起来,再侧身避开,道:“盛大人请。”
盛应弦很快地瞥了屋内一眼,一时间不由得凝住。
他看到厅堂之上,灯烛荧荧;在灯火映照下,一位盛装的丽人正端坐于堂上,姿势肃正,无可指摘。
但即使是这么端正的坐姿,亦有动人心处——
她穿着一袭正红色的华服,垂落下来的裙摆上绣满了展翅而飞的鸾鸟图案,错眼看去,竟似穿着一袭嫁衣似的。
盛应弦:!
他的心脏咚地一声,跳漏了一拍。
他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方迈过门槛,略微低头避过上方垂落的门帘,跨进厅堂之内。
尔后,他听到她的声音,却是在对那嬷嬷说话。
“陈嬷嬷,有劳了。娘娘仁慈,许我与世兄道别,还望嬷嬷在外头暂且替我周全一下。”
陈嬷嬷也没有多劝阻什么,闻言向着她福了一福,就放下门帘出去了。
盛应弦隔着窗子一看,那位陈嬷嬷果然走到了距离厅堂大门有一段距离的廊子下方,板着脸一脸警惕地向着黑夜里眺望。
他略放了一点心,但头脑里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却是“她称呼我‘世兄’”。
那点难过的情绪,要过了一息才从大脑沉下去,抵达心尖。然后,那一点点的酸涩,就从心中升起,一时间竟然让他整个胸腔都慢慢地抽痛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听过她用这么生疏的称呼来唤他。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默不作声地在门旁站了几息,终究是明白今日的见面不能持续很长时间,于是还是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