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表现如此出众?”
谢琇:“……什么?”
四师姐的声调比她的听上去更加不可置信。
“佛子……都叫你弄到手了?!”
谢琇:?!
佛子:“……”
谢琇果断决定,不能再这样鸡同鸭讲下去了。
“佛子并不是我的‘命中之人’。”她一口否决道。
四师姐:“……”
佛子垂下视线,微微蹙眉。
他实在生得很好,即使是在夜间的街道上,满城昏昧的灯火,也仿若像是在给他当陪衬和背景似的;当他垂下眼来的时候,梵钟低吟,野寺枯宵,满城的繁华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他的气息沉沉,声音却恢复了平时那种一如既往的平静深远之感。
“乍然得知了谢姑娘的真实身份,一时有些惊讶而至忘形……倒是教唐道友见笑了。”他轻声说道。
谢琇:“……”
他这句话说的极其富有模棱两可的微妙技巧。“惊讶”是显而易见的,但为何“忘形”?又是怎样“忘形”?这其中的说法可就多了……
果然!若这世上心眼总共一石,佛子玄舒可独占八斗!
但是,上辈子他那么郎心如铁,这辈子却语意暧昧,这是为什么?
难道那座灭世大阵副作用就这么巨大吗,能把人的脑壳都涤荡一遍?
谢琇想了想,觉得姬无凛似乎也和前世她的认知有点出入。
只是样本太少,不足以得出普遍结论。
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问一下小师妹现今如何了。
但是她还没有说话,就听见佛子又开口了。
接下去的话内容其实和前一句毫不相干,但不知为何,他说话的语气又从容又自然,使人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有哪里违和。
“不过,方才她刚刚正在看一些小饰物……看了半天,结果就在我会账的工夫,她忽然起身就那么匆匆地走了。我还道是为何,原是看见了同门的师姐啊。”
即使被拆穿了真实身份,佛子也依然没有使用“贫僧”这个大家都习惯的自称。
不过,事到如今谁还管得着这种小细节!!!
四师姐:“……”
四师姐是个乖觉之人,听到佛子这几句信息量极大的话之后,转向谢琇的目光里隐然已经含着惊诧和赞许,大概的意思就好像是“没想到多时不见,你已这么长进了,再这样下去你恐怕就要光宗耀祖,我看你可是有大出息了”。
谢琇:“……”
佛子的异常状态还没有结束。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他忽然向着她伸出一只手。
手掌中,躺着一只粗布做的布袋。
他的目光落在谢琇的脸上,道:“你刚刚走得急,这是刚刚那摊主嘱我交给你的。”
谢琇:“……”
她木然地盯着那只骨相优越的手,内心只想一刀把这只手砍掉。
什么仇什么怨?啊?什么摊什么主?
但四师姐含笑的声音扬了起来。
“这就是你刚刚想买的饰物吗?哎呀,阿九,快接过来。师姐也想看看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谢邀,我不想。
不过她们宗门的一贯传统就是,作风强势,可占上风。
假如说一心想当剑修的大师姐,还能靠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追求和排行第一的优势来服众,不需要强势的作风也能让大家尊敬和听从的话,那么无论是在排行还是在性格方面都不占优的九师妹,平常也只有听从四师姐安排的份。
四师姐其实并不爱随便安排大家,但她这个促狭的性格,不会放过看师姐妹们好戏的机会。
此刻,她简直是双目灼灼,直盯住佛子向着阿九伸出去的那只手。目光一会儿在那只手上打转,一会儿又充满暗示性地转向阿九,在阿九注意到她的视线时,还狠狠地向她递过去一个眼色——
猛烈暗示:拿啊拿啊,有什么不敢拿的?!
谢琇:“……”
她脸上的黑线几乎都要实质化了,迫不得已,只好向着佛子摊开的掌心伸手过去,在尽量不碰触他肌肤的前提下,将那只缝得拙劣的粗布小袋拈起。
可如今是夜晚,在夜色下,即使街头灯火再明亮,被身躯一挡,也会有阴影存在。这种光线条件下,谢琇没法把握准确距离,指尖还是碰到了佛子的掌心。
她只觉指尖之下,那只手掌轻轻一颤。
那种颤抖幅度很小,完全应该是身体下意识的条件反射,但依然让她一阵尴尬,心头浮现某种类似于操作失误所带来的羞愧难当。
她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了一下,视线一抬,就看到佛子也正好于此时抬起了眼来。
那双深邃的黑眸中映着两点灯火,仿若有星芒在跳动一般。
谢琇忽然记起上一次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一般地投入这个小世界时,还是个刚被下放到炮灰组,顶着一连串从前的差评,又是沮丧又是气恼,心情几乎都快崩盘的职场泥石流。
虽然必须按照任务追逐和奉献的感觉很糟糕,但客观去想的话,她也不得不承认,佛子这种沉静的神态在许多时候自有一种庄严静美之感,仿佛能让最浮躁的人心在他的注视之下也同样平静下来。
有时候她一边按照剧情说着台词,一边又忍不住忿忿然自我厌恶的时候,佛子就是这么沉静幽远地盯着她。看得久了,她起初开始说那些恋爱脑台词时不自觉带上的浮躁感也就消失,开始能够十分专业地、七情上面地投入演绎了。
从这个方面来说,她也算是领教过了佛子的好处。
毕竟那么古早虐文的剧情,没点勇气,真的跑不下来。而佛子并不是姬无凛那种在感情方面显得很好骗的呆瓜,若是谢琇并没有真正地投入进去,而只是浮于表面、居高临下地只用演技来说台词的话,是不可能在他面前过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