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琇老老实实地回答:“自然也有些用处,但我想不通‘那一位’要用五行八卦阵来做什么。永徽十三年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晏行云冷哼了一声。
“或许你也听说过一些本朝早年间的主要朝堂之争……”他慢慢说道。
“于外,是北陵连年虎视眈眈,说不准哪一年就要大举南侵。于内,是今上龙体孱弱,迟迟未能有子……”
谢琇:!
“永徽十三年,北陵再度提起和谈之事,欲要求大虞以安顺、广信、雍义等北方三府之地,以及岁币三十万两白银,换取承王南归。”晏行云嗓音泠泠。
谢琇:“……”
承王是吧?怎么是你?怎么老是你?!
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气不过,低声说了一句:“怎么老是他?北陵拿着他要挟大虞都不知道多少回了,他也好意思苟且偷生!”
晏行云唇角浮现一丝冷笑,并没有喝止她这种无礼的评价,而是继续说道:
“当时今上尚未有子,北陵若将承王放归,朝中不免会有声音恳请今上先以承王为储,后果不堪设想……且不说割地赔款有多么耻辱,即使是没有这些条件,今上也不可能真正同意。想想当年今上曾经被尚为世子的承王压制得有多难受,也就知道今上是决不可能再以承王为继承人的,一天、一时、一刻都不行。”
谢琇想了想,疑惑道:“那……这个五行八卦阵……是为了……求子?!”
晏行云虽然心情沉重,也不免被她这句话引得莞尔一笑。
“不知。”他诚实地说。
“但永徽十三年八月初九,便是我的生辰。”他道。
谢琇:“呃……那个……效果还挺……立竿见影的?”
晏行云:“呵。”
他好像有点想笑,但又忍住了,只留下低低一声,唇角向上翘起。
“你蠢吗,四月求子,八月便能降生?”他忍不住刺了她一句,但语调极其柔和,注视着她的目光也温柔如水一般。
谢琇:“那是……当时今上就已经知道……呃……令堂有喜,所以搞这么一个八卦阵来造势?”
晏行云叹了一口气,凝神想了一回,摇了摇头。
“不知。”他道。
“但永徽十三年九月初一,应当是双方和谈的最后期限。”
因此,他的降生,就这么刚巧结束了一场争论,也同样阻止了承王南归的希望。
谢琇想了想,发现了一个盲点。
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呃……那个……郎君,介意我问一问……令堂……到底是谁吗……?”
在原作里,晏小侯的生母究竟是谁,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交待。
他的出生平息了大虞朝堂之上“是否应当割地赔款,将承王迎回,以免后继无人”的争论,但后来为什么他没有被当做皇长子,堂堂正正地迎回宫里抚养呢?
晏行云的长睫剧烈颤抖了几下。
谢琇感觉自己掌心覆盖下的那只右手,本来已经有了温度,但被她这么一问,那只手上的温度瞬间褪去,指尖又变得冰凉。
谢琇:……难道是因为,他的生母的真实身份,真的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对不住,若是为难,我就不问了。”她立刻说道。
虽然此刻打住不问,有可能会丧失掉关键线索,影响她对剧情的理解度,但这也算是挖小侯爷伤疤之事,她还没有那么不讲究——
“不,”小侯爷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苦笑。
“实情是……我也不知。”
谢琇:!!!
第317章 【第五个世界千里光】62
“什么?”她失声道, “怎么会……?”
小侯爷重新抬起眼来望着她,眼眸中似有一丝朦胧之意。
“养父对此讳莫如深,民间传闻则什么都有……大多数人相信我的生母定然身份不同寻常,不能公之于众……而我, 我根本不能去问, 也不知道该问谁……”
很难得地, 总是那么高傲又华贵,像只公孔雀般昂着头的小侯爷,语气中流露出了一丝彷徨和脆弱之意。
谢琇也不由得心头一阵恻然,恼怒道:“即使有什么不能说的,皇上便不能随意指一位默默无闻的宫妃或野心勃勃想求前程的贵女来充当这个生母的位置, 先把这个漏洞编圆了,迎你入宫抚养吗?信王还要九年以后才能出生,何况杜贵妃也只不过是个妃子而已,真要论生母, 谁比谁高贵多少?”
晏行云的眉心一跳。
“是啊……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他若有所失地低声喃喃道。
“嫌弃我是宫外的露水姻缘私生之子,身世来历不够清白无瑕, 不配做他的继承人吗……”
谢琇怒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不是他自己的错吗!想要后代, 又不筹措好了再行事,活该他子息不盛!”
晏行云愣住了。
“你……”
他看起来好像本想说“不可如此造次”, 又好像想要制止她继续说出大逆不道之言, 但是到了最后,他的眼波几度浮动, 最终却柔和下来,叹了一口气, 反手将她的指尖握紧了。
谢琇:……?
“真鲁莽啊,谢大小姐。”他叹息一般地说道。
“也难怪一打照面, 就把谢二定身在了那里。”
谢琇:??
晏行云却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诧异之色似的,淡淡说道:“张、杜两家,一文一武,皆是有底蕴的家族,今上自然希望若有子息,是从她们两人的肚子里出来的……而我,生母不显,即便真的接回宫里,占据了‘皇长子’的位置,将来若张、杜皆得子,又将我置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