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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一身正义!(641)

相比之下,他倒是宁可去御前回话呢!

到了御前,他果然按照盛侍郎的吩咐,向皇帝回报说“经已查明,承王府侍妾有喜,此事属实”。

皇帝如遭电殛,再三不信,甚至将那名去了承王府调查询问一干人等的云川卫女暗探倚鸾传召入宫,当面将询问的记录和情形都原原本本详细上奏了一遍。

倚鸾对答如流,并无破绽。

皇帝终于泄了气,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盛应弦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也就是说,他是最后一个退出御书房的人。

他在将要跨出门槛前,借着这个机会,又不着痕迹地飞快侧身抬眼,望了一眼坐于御案后的皇帝。

只见皇帝单手支颐,显得极为疲惫且颓然似的,半阖双目,似是在养神。

盛应弦的心头首次浮现了一个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大逆不道的想法:

……苦恼吗?伤神吗?冥思苦想也无法破局吗?那就对了。

即使立刻杀了晏世子,将他的夫人充入教坊司或者流放,这皇位的后头依然有人抢,多苦恼啊。

盛应弦收回目光,很快地迈出了御书房,去了刑部大狱。

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晏世子与谢大小姐。

并非需要他们的感激,只是简单地来通知一声。

晏世子听完,朝着他拱手一揖,道:“盛侍郎高义,晏某足感盛情,定铭记于心。”

盛应弦也并不想要他感激或者回报,于是便简单地也拱手回了个礼,道:“不必。盛某只是觉得,大虞此刻交在仁王手中,恐有大难。”

晏世子闻言一挑眉。

虽然盛应弦言外之意,似是在与他撇清关系,但他今日的心情,看起来却好得有些过分。

他甚至笑了起来。他本就生得面若好女,此刻不带一丝伪饰之意地笑出来,更是让他显得濯濯若春月柳,在这昏暗的牢狱里竟似容颜生光。

“无妨。”他笑着说,“我会证明给盛侍郎看,谁才是那个适宜登上大位之人的。”

盛应弦:“……”

和晏行云的笑不一样,盛侍郎却慢慢地蹙起眉,紧绷着一张英俊清正的脸孔,眉目严峻得像是正在面临什么巨大的问题似的。

“晏世子不需要证明给盛某看什么。”他平静地说道。

“百官皆是大虞的忠臣,他们也自有双眼去看,用心去衡量。只要世子坚持本心,胸怀天下,秉持大义,公正行事,以世子的资质,必会让他们看在眼里。”

他并没有直接说“你能力比仁王可强多了,大家一定会看好你”,只是公平地说,倘若你表现出你的实力,大家心中自有公论。

然而晏世子却不是个谦逊到能够见好就收的人。

他眉目微动,笑意更深。

“如此说来,盛侍郎心中理应对我有所评断了?”他含笑反问道。

盛应弦不回答。

晏行云也不生气,甚至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某昔日生于富贵锦绣之中,未曾睡过硬木稻草,昨夜便没有休息好……若盛侍郎不介意的话,某先在这里道个罪,要先去补眠了。”

盛应弦:“……”

在他还没有回应的时候,那位生于富贵锦绣堆中的小侯爷,便缓步走到了牢房远远的一个角落之中,合衣往木板上堆着的那堆稻草和薄褥上一躺,还翻身向着里侧,竟然真的阖眼假寐起来。

盛应弦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小侯爷这种精乖敏锐之人,此刻自愿为他提供一个机会,不过是还报为他遮掩“承王妾侍有孕”这一谎言的恩情,顺便还能在他这里刷一点好感度。

好感度累积得多了,彼此以“合作”、“施恩”与“回报”为名有来有往,说不定哪一日他看在谢大小姐的份上,就肯同意支持小侯爷了呢?

未来的事情如何,现在还很难说。

但是,他也不会笨到把这种刻意制造出来的机会往外推。

他与晏行云,原本无甚交情。若不是因为与同一个女子有了牵系,他们或许这一生除了公务之外,不会有旁的交集。

可是现在事情不一样了。

他只能为了小折梅而给晏世子留些余地。想必晏世子也是一样的心思。

……这算是什么?打老鼠反怕伤了玉瓶儿?

盛应弦一瞬间有种超脱于现实之上的、混沌的荒谬感。

他不由得哂然一笑。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那一天皇帝下令要他押送小折梅入刑部大牢,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点理智和自制力。

上一次,他已经当过一回忠臣了。

只能在城楼上伫立,目送着她乘坐的马车渐渐远去的那一幕,还久久地刻印在他心头,无一日忘却。

祭拜了她的衣冠冢后,在风雪中驰马而去,雪霰扑面,撞在他的脸上,他却并不觉得疼;眼下的泪痕很快就凝结成冰,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寒彻骨。

那个时候他想的是,这一生自己还能有什么快乐可言?

可是这可悲、可叹又可鄙的命运,却再一次把小折梅带到了他的眼前。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能让那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人,从他的身边将小折梅再度夺走。

为此,除了那些不能触碰——小折梅也一定不会喜欢他动摇的家国大义之外,还有什么原则值得他一再坚持?

当小折梅步履从容地步入这间牢房,又转过身来朝着他微微一笑,说“我瞧着这里已经很可以了”的那一刻,盛应弦就在内心之中下了一个决定。

礼法不重要,原则不重要,名誉不重要,颜面不重要……道德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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