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应弦一时不由得有些心虚,目光也闪烁起来。
“这、这么说,他、他应该知道……咳,你……我……”他突然变得不擅措辞起来,说话更加结巴了。
小折梅不由得轻巧地向天翻了个白眼。
那个白眼相当俏皮,并不让人觉得有所冒犯,反而让人心头一软。
“我说,你到底在心虚个什么劲儿啊,弦哥?”她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反问道。
“毕竟,你才是原配啊?”
盛应弦:!!!
什……什么原配!!
他那点在御书房里来来回回争吵了一整天所积累出来的疲惫之意,如今早就被吓得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只觉得头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而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关切地望着小折梅。
“那么,他为难你了吗,折梅?”他尽量放柔了声音,问道。
小折梅好像在暗影里笑了笑。
“没有。”她的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
“他还能如何为难我呢?反而是我把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盛应弦:“……”
他想了又想,也实在难以想象,太子殿下的“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到底是个怎么千载难逢的场景。
在他看来,太子虽然年轻,但已经有着很深的城府和心计,遇到太出乎意料的事情——比如一溃千里的战报——虽然会露出怒意,但他处理起事情的方式还算是稳重冷静的。
因此,小折梅到底要如何把这样一个人逼到墙角,才能露出这种类似于……崩溃一般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的心头忽而酸溜溜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明白,像太子那样的人,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随便一件事,就能揭破他戴得很好的面具,让他如此失态的。
又或许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虽然太子与小折梅之间确实是以“协议夫妻”的假象开局的,但事到如今,谁能不喜欢小折梅这样一个活得又精彩、又努力、又热忱、又真诚的人呢?
他自认为还不够了解太子。但他知道,小折梅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姑娘。
太子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就不会看不到小折梅身上到底有多少优点,有多少值得爱的地方。
这么一想,他的一颗心便愈发被浸在了苦汁子里,酸得都要皱在一起了。
……他可没有忘,太子殿下如今还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忐忑,期期艾艾地问道:“那……那殿下如何说?”
他刚说完,就看到小折梅一挑眉。
他有些赧然,就好像自己方才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小心思,已经全数落入了小折梅的眼底,被她看得分明似的。
“他如何说,并不重要。”他听见小折梅清清楚楚地说。
“因为我已经对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盛应弦:……!!!
他一瞬间只觉得天灵盖被人猛然锤了一下,眼前一阵发花。
怎……怎么就突然说到这里了?!
虽然小折梅与太子殿下反目,对他有利,但他还是充满忧虑地望着她。
“你……这么说,就不怕殿下他……”
小折梅短促地笑了一声。盛应弦总觉得,小折梅的笑声里似乎带着浅浅的一丝嘲讽与淡淡的惆怅。
“他不会。”她轻声说。
“因为他还需要我的能力……他啊,只要我这个人对他还有用,他便不会对我贸然出手。”
盛应弦:“……”
啊,好奇怪。
有那么一刻,他不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一颗心揪得更高了。
“这……”他有点尴尬、又有点担忧地看着她,“你是说……殿下,他在利用你?”
他总觉得事情不像小折梅所说的这样简单。他有丝忧虑,生怕已大权在握的太子殿下,还会因为一时之气,而做出什么事来。
哦,太子殿下不是坏人,应该不会真的做什么坏事。可是,假使太子心有不甘,那事情该如何了局?
小折梅淡淡地说道:“他不一向就是这样吗。有用的人,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盛应弦一时语塞,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折梅叹了一口气。
“我与他决裂,是因为我发现,这京中有人潜通北陵。”她还没等他松口气,就向着他当头投下一颗大炸弹!
盛应弦:!!!
他还没来得及为她使用了“决裂”这般决绝的字眼来形容她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而心下窃喜,就被她后半句透露出来的信息砸得眼冒金星。
“是谁?!”他脱口而出。
然而小折梅却露出一点沉思的神情,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说了也无用……因为太子目前还不想将他下狱。”她的表情冷了下来。
盛应弦一愣。
“这如何使得?!”他的表情也不由自主沉了下去,怒意浮上了他的眉梢。
“大敌当前,如这种通敌卖国之人,就应该捉拿下狱,查实罪状,速速明正典刑才对!”他义正辞严地说道。
“否则,留着此人,迟早会后患无穷……殿下聪颖,难道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可是,小折梅却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理解,但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说。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而我现在唯一能找的,就是你。”
盛应弦一怔。
而小折梅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大战在即,我本不应该再给你多添些繁杂的事务,但我不知道此事还能交给谁才能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