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她能够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即使没有了他,还是能够活得很好。她将来并不一定要因为念着他而误了自己,但倘若无法永结同心,也无法永不分离的话, 那么他希望这一刻他的心愿能够传达给她。
就像是多年以前,当她在遇仙湖上以长篙将那颗绣球挑起飞向他的面前时,涌现在他心头的那句诗一样。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他收回手,将那半只木雕大雁重新放回土堆之上, 再食中二指并拢, 在她的手臂上有节奏地轻叩数下。
该走了。
他们顺利闪过巡逻的士卒,从一处较为低矮又避人耳目的地方闪身跃过营栅, 进入了北陵大营的营地。
为了尽量节省灵力, 谢琇连隐匿符都不敢使用。
她盘算着今晚要在北陵大营里干一笔大的,因此每一分灵力都要节省到最后, 以尽量延长大招的使用时间和范围。
幸好她和盛应弦的身手在这个小世界里已经算是最高等级,躲过那些普通士卒的眼目, 完全不是问题。
愁的是登布禄万一也随身带了一群高手护卫,就有些浪费时间了。
谢琇还记得上一次她在北陵国都天定城行刺纳乌第汗, 棘手的不是她打不过纳乌第,而是纳乌第身旁实在太多高手,有的身手好、有的蛮力大,还有的纯粹是一身横肉,堆在纳乌第身周,要让她一个个砍过去,耗费了她过多力气和时间。
登布禄别是也属于这种风格吧?!
在谢琇的印象里,登布禄是个武蛮子。他并不如纳乌第那么阴毒而心机深沉,但崇尚武力,对一切和武力有关的事物——包括武功和武器——都有着极高的兴趣去钻研。
也难怪他费那么大周折也要从大虞陷落的城池里拖火炮到中京城下。
因为他本就是个很喜欢钻研和利用武器之人。如果说纳乌第打仗还讲点兵法,设点毒计之类的,登布禄这等武夫,就最喜欢这种以己方的强横力量硬攻的方式。
眼下不就是吗?他一点点以火炮辅以强攻,凿开了中京城西门的防御。
假如今夜不把他和他引以为傲的弹药库一并解决的话,输的就会是大虞。
谢琇和盛应弦先来到弹药库。
虽然是夜间,看守这里的人数也比别的地方更多。
谢琇倒是有“昏睡符”,但此符一张只能用于一个人身上,挨个拍一遍,也得花些时间。
自然,此符也能隔空以灵力化开,飞向选定之人,但一次使用多枚,难免要驱动不少灵力。
谢琇想了想,决定该用的灵力还是不能省。
放在武侠世界里,这里就该是挨个从身后偷袭看守、拖出去打昏、藏在什么僻静地方或捆起来的流程,但既然有了更方便的策略,又何必冒这种惊动旁人的风险?
谢琇示意盛应弦替她监视周围的动静,然后便从荷包中抓出一把黄符来。
她悄悄摸到弹药库附近的一个绝佳的点位站定,然后将那把黄符猛然朝上一扔,同时脚下步罡踏斗,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横放于颊边,又蓦地横掠小半周,指尖冲前,低喝道:“去!”
那些黄符骤然漂浮起来,在半空中凝定了一霎,便化作一道道淡黄光芒,分别激射而出!
盛应弦听到一阵“噗通噗通”倒地的声音传来,即刻从藏身之处跃出。
目之所及,所有的蛮族士兵都倒在了地上。
盛应弦虽然早已知道她此番学了些“仙术”,但还是看一次就会让他惊叹一次。
晏小侯闯宫的那一天,他正被张皇后软禁在偏远的冷宫“鹤雪宫”里,错过了她发挥那通天彻地之能,一招灭尽重光门前挡路人的一幕。
事后虽然他也听不同的人数次描述过那种场景,但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很难相信那真的是她做出来的。
当他以为那就是她的极限时,她总能给他一些新的惊奇感。
从仙客镇,到中京城,再到她揭破自己实为“拜月使”傅垂玉的身份,再到她北上和亲,行刺蛮王……
再到现在,她一出手,便将十几人同时无声无息放倒在地。
小折梅身负的神通,已是他难以想象的了。
这样很好。
她愈是神通广大,便愈是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的目光向她飘过来,在她脸上凝定了一瞬。尔后,他不再停留,几个纵跃,便到了弹药库的近前。
也不知他手上用了什么功夫,弹药库门上的大锁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便滑脱了下来,被他一手接住,无声无息地放在脚下的地上。
他不再望向她,一闪身进了弹药库。
北陵大营的弹药库其实规模并不很大。这也正常,在原作设定的架空背景下,火器有很多局限性,并不是战争的主流,动辄被雨浇湿了便不能使用,或是莫名其妙炸了膛或卡了膛,反而伤敌未成、自损八百。
所以这里战争的主流模式还是冷兵器。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作者当初写得太欢乐,以至于忘了平衡战力值,一路就把“中京保卫战”的火器伤害值推得过高,导致中京城的防御值与蛮子的火器伤害值最终不成比例,只好匆匆把结局定格在新太子登城,决意抵抗到底的一幕上。
不过幸好,这里的火器数目虽然比原作之中的任意一场战争都要多些,但那些缺点并没有被抹消。
谢琇心想,若引爆不成,就精准下雨,最好再来点山洪,把他们的那□□全冲没!
不过,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趁着蛮子还没有发现这里的动静,赶紧去找登布禄的王帐,并尽快解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