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她一击奏效,证明曾在他那个小世界里使用过的除魔术,依然在这里能够充分发挥作用,并不因为她不再是那个什么见鬼的“善果一族”血脉而大打折扣,她便也有一点有恃无恐起来,收起了之前那副虚假的深情面具,慢慢挺直了背脊。
既然之前那几位男主在这个剧本里的身份都变了,那么长宵也有可能不再是大妖鬼或者祸神。
但是,他依然是某种就连国师大人玄舒都无法轻易驱离的、能力——或者说“法力”——高强的玄幻存在。毕竟一介凡人,即使修道有成,应该也不可能轻易占据他人躯壳,据为己用的吧?
更何况,她刚刚猛地贴在都瑾前额上、成功将长宵的神识从都瑾体内击出的那枚灵符,可是“残夜”那个小世界里,最高等级的符箓之一——“内外双清”符。
此符本为驱除恶雾,清静心灵之用,也就是说,若有甚么妖孽附体,迷了心智的话,用此符先将体内妖邪驱逐出来,同时还可以让受害者心神宁定;再用其它符咒收妖伏魔,可收奇效。
谢琇自然知道现在自己不再是“善果一族”后人,也不再具备那种神乎其神的血脉;但细思这个游戏故事里的设定,“谢琇”从堂堂正正的太子妃、皇后乃至如今的太后,上位皆是仰承天意、圣旨钦封,光明正大。
因此,若说这个小世界里还能有谁是正儿八经的凤命,那个人一定是她。
凡间天子之血,若要拿来画符,也有些奇效。虽然她不是天子,但代天子监国摄政,凤命加身;凡间的凤凰血,应当是目前就连国师大人也拿不出来的画符好物了吧。
所以她昨晚就遣人向国师大人讨了上好的黄纸、朱砂和毛笔。
虽然国师大人皱着眉头,觉得她这一番折腾完全是任性胡来,但太后娘娘这个名号尚在他面前有几分薄面,他忍着气,还是把她索要的一应物事都给了她。
谢琇拿到此间最好的全套画符工具以后,马上按照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沐浴焚香,步罡踏斗,刺破手指,亲自以己身的鲜血绘制符箓。
……要偷袭长宵这等能力非凡的存在,不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好东西,怎么可以?
现在,他的神识凝结成的魂体,就在她面前。
那张脸,毫无疑问,是她后来从剪辑的后日谈视频里,才见过的,被留在“九幽深狱”之内的,长宵的本体。
较之都瑾,他确实有着更为凌厉的美貌。他的本体,褪去了都瑾那种温文尔雅的书卷气掩饰,美得愈发张扬而不讲道理。
他扬起眉,傲慢地睨视着她。
“说话。”他带着一点不耐似的催促道。
……倒是真有几分前世那种大妖鬼的气势了。
谢琇勾起唇角。
“怎么?我不能知道你吗?”她不答反问。
长宵一愣。
而谢琇就抓住这天生地长的大妖鬼——不,今生他应该是个神祇或什么更值得他得意的存在了,否则他身上不会没有一点妖气或鬼气,而国师大人一定不会容他逍遥到今天——不通凡尘人情的破绽,巧妙地用话术向他发起了进攻。
“你也没有告诉我,你又是谁?你为何要附身在我表哥身上?”她咄咄逼人,手中的灵符仿佛随时都能脱手掷出。
长宵答不上来,手心发痒,很想给她用灵气虚虚来上 一记,把她推得远一点。可是他下凡之时,神枪须留在神界不得带出,灵窍也被封,只留下一点,好让他侵入别人的壳子里苟延残喘。
他不能用神界的那些手段来对付凡人,尤其是像谢太后这样的、在此方凡间命格贵重之人。
他虽然不知道她刚刚用了什么法子,才将他的神识强行抽出都怀玉的躯壳,但那灵符上必定另有玄虚。
他心里又是发怒,又是不甘,气鼓鼓地瞪着她,却无计可施。
“吾乃战神长宵!”他骄傲地挺起胸膛,可惜没有那柄天界神枪在手,不能在通名报姓的时候,同时拄着神枪用尾端用力一砸地面以助威!
“此番不过是为了下凡渡劫,暂借你表兄躯壳一用,不过数月,即可完满;你何故如此小气?”
他不但理直气壮,而且还倒打一耙!
谢琇一口气差点噎在喉间!
她怒视着他,喝问道:“你渡的是甚么劫,数月间便能成功?!”
长宵不高兴地说道:“本座身为战神,千年间为了三界福祉南征北战,难免身负杀孽因果,因此须得下凡渡劫化解。此番借你表兄躯壳一用,也是为着替他解决一大劫难,本座亦能从中行善积德,功德满时,自然不再需要再屈居于你表兄这里!”
谢琇:“……”
“屈居”?看不出换了一个小世界,他还挺会用词的……
她皱起眉,敏锐地从长宵的这一番话里捕捉到了关键词。
“我表哥有何劫难?”她问道。
长宵登时得意起来,双手环胸,傲慢道:“天机不可泄露。”
谢琇冷笑。
“战神阁下,您还想平安渡完这个劫吗?”
长宵一惊。
“你……你想做什么?!”
他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太后。
他现在可不会再轻敌了。
这位年轻的太后好好地给他上了一课,让他知道凡人的心计是多么的狡诈,即使像她这样身居高位、慈眉善目,翻起脸来也比翻书还快,甚至还能放下身段、无视礼教,为了找出他的破绽,不惜破坏自己的名声,假装出一副对自己的表哥深情脉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