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奶娘现在何处吗?”夏堇记得,前世只有奶娘劝过她,逝者已矣,她应该好好活下去,但那时的她根本听不进去。在她被投入大牢之后,奶娘带着自己的儿子四处为她疏通,甚至跪在衙差面前,只求见她一面。
紫鸢摇摇头,问道:“小姐怎么突然问起张妈妈?她偷了夫人的东西出去典当,夫人只是把她撵出去,已经很仁慈了。”
“我总觉得当日的事有些不清不楚的。”若不是证据确凿,她是绝不会相信张妈妈会偷窃主人家的东西。
“小姐,您就是太心善了。”紫鸢一边说,一边替夏堇包扎伤口。
“或许母亲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夏堇边说边思量。她的陪嫁除了三个丫鬟,只有张伯一人,她母亲身边也仅剩大丫鬟海棠和管事钱妈妈,再加上两个粗使丫鬟。“紫鸢,你明知道我过来江家,日子一定不好过,为什么要跟着我?”
“小姐,您千万不要赶奴婢走。”紫鸢一下子跪在了夏堇脚边,“奴婢发过毒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一辈子跟随小姐。”
夏堇弯腰扶起紫鸢,感慨道:“我不过花了几两银子,替你母亲买了一口薄棺。这几年,你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什么都够了。”
“不,小姐,对奴婢来说,您和老爷、夫人,你们就像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这辈子都会在小姐身边伺候。”
“今日的情形你都看到了。”夏堇叹息。春桃是钱妈妈的女儿,秋桐是钱妈妈收养的孤儿。钱妈妈和她母亲一块长大,情分不同,春桃和秋桐这才跟着过来江家,而张伯也是一辈子跟随他父亲的老人。只有紫鸢,她不需要非留在她身边不可。
“不如我把卖身契还了你吧。”夏堇试探紫鸢。
第14章 主仆
夏堇十岁的时候,在街边遇上了卖身葬母的紫鸢。那时候夏堇并不缺丫鬟,可紫鸢无父无母,无处可去。夏知翰见她聪明伶俐,便把她留在了女儿身边。这些年,两人形影不离,夏堇一直十分信任紫鸢。可重生之后,夏堇不由地想到,当她被扣上谋杀亲夫的罪名投入大牢之后,是紫鸢喂她喝了毒药。虽说这是她的要求,可回忆最后那一刻,紫鸢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当下,紫鸢听到夏堇要把卖身契还她,“噗通”一声跪在夏堇脚边,一边哭一边摇头,泣不成声。
夏堇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暗暗告诉自己,或许是她在弥留之际眼花了。前世的紫鸢曾对她说,就算复仇不成,她们在黄泉路上也有彼此相伴。
“我把卖身契还给了你,至少你不用像我这样,身陷江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夏堇轻声叹息。
紫鸢哽咽着回答:“小姐,奴婢的命是您救的,如今老爷死得不明不白,奴婢怎么都要陪在小姐身边。奴婢自小没有父亲,与母亲沿街乞讨。奴婢什么苦都吃过,奴婢可以为小姐做任何事。”
夏堇拉着她起身,用自己的帕子擦干紫鸢脸上的眼泪。“既然你这么说,那么自今日之后,我们便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紫鸢重重点头,郑重承诺:“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小姐,决不让小姐受半点委屈。”
夏堇跟着点了点头。两人随即开始收拾屋子。
大半个时辰后,屋子刚被炭炉烧暖和了,春桃和秋桐回来了。按照秋桐所言,冯秀雅在夏家哭晕过去两次,不断重复是她害了丈夫,又害了女儿。此刻海棠和钱妈妈正在床边伺候着。
夏堇知道,母亲的身子一向不好。这两个月来,先是父亲的死给了她沉重的打击,紧接着夏家步步紧逼,一定要她嫁给江世霖,几乎把她母亲逼疯。
为了女儿,冯秀雅也想过带着女儿回娘家,可是她的父母已逝,家中亦无兄弟,她总不能投奔已经出嫁的妹妹。面对步步紧逼的夏知瑜、夏知贤,她毫无办法,只能日日以泪洗面。若不是女儿劝着她,她很想追随丈夫而去。
此刻夏堇最担心的就是母亲。她问秋桐:“你有没有告诉海棠,母亲身子孱弱,千万不能让她四处乱走,以免受了风寒。”
秋桐点头答道:“小姐,奴婢和海棠姐姐说了,奴婢的娘也在一旁听着。可是奴婢回来之前,奴婢的娘对奴婢说,夫人十分挂念小姐,就算别人说一千句,一万句,夫人也不会相信小姐过得很好。”
“我马上给母亲写信,明日一早你就把信送回去。”夏堇说到这,转头问秋桐:“是你母亲找人送你回来的?”若没有马车,秋桐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秋桐茫然地朝紫鸢看去,问道:“不是紫鸢姐姐替奴婢找了马车吗?”
“没有啊。”紫鸢摇头,“那会儿我交代了你一声,就急着去找崔公子,我以为你会自己走回去。”
难道是他?夏堇想到了给她送日常用品和药膏的江世澈。“先别管这个了。”夏堇说着,朝四下看去,并没有笔墨纸砚。她转头问春桃:“你和吕财说上话了吗?”
春桃点头说道:“回小姐,奴婢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不少酒。收了小姐给他的银子之后,他不止给奴婢喝了水,还和奴婢说了不少话。”
“他都说了些什么?”夏堇追问。她记得吕财有一个女儿在江世霖的书房当差。
果然,吕财告诉春桃,他好不容易托了关系,花了不少银子,才让女儿到了江世霖身边,可没几天时间,江世霖就出事了,他的一番心血白费了。
吕财能对着一个陌生丫鬟说出这样的事,说明他已经醉得不轻。夏堇想了想问:“门上没有其他人吗?应该不会只留他一个醉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