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王氏与夏佥一样,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片刻,小潘氏尴尬地说:“先去看看两个孩子有没有事。其他的,以后再说。”她一边说,一边对着江光辉暗示性地看了看夏堇,仿佛在对他说,不要让媳妇为难。
江光辉没有理会小潘氏,回头对夏佥说:“夏老太爷,我说句难听的话,若是我家敏慧没了清白,我宁愿亲手掐死她。也不会让她败坏门风。”
“江二老爷,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弄清楚,说什么都太早。”夏佥满是皱褶的老脸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
王氏显然没料到江光辉会突然发难。她六神无主地呆立门口。夏堇立在一旁,低头暗自叹息。江光辉的护短早就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他和江光耀虽然经常有小争执。但重要时刻,他绝对会帮着兄长一家,至于江世霖,在他眼中,哪怕他杀人放火,错的也是别人。
小潘氏急忙对着江光辉低声劝说:“老爷。还是先把事情的经过弄清楚再说。还有,大哥、大嫂都在,这事应该由他们做主。”江光辉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瞪了夏堇一眼,仿佛在警告她,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
夏堇温顺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即便没有江光辉的反对。夏蕊想要成为江家大奶奶,也是痴心妄想。她不担心夏蕊,只想知道陈妈妈和夏建新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王氏前脚刚跨出屋子,夏知贤、江光耀以及江世霖回来了。他们的身后,吕嬷嬷带着两个婆子压着陈妈妈和另一个女人。屋内的几人,除了夏佥。全都不知道夏建新被害的事。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江光辉疾步跨出屋子,想要警示江光耀。江光耀和江世霖看到江光辉都十分惊讶。特别是江世霖。前一晚,他劝过父亲,为了夏堇,他怎么都要在葬礼上露个脸,被断然拒绝。这才隔了一夜而已。
江世霖抢在江光耀之前对江光辉说:“父亲。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是过来请示祖父,是否应该请衙门的人验尸……”
“又有人死了?”江光辉哼哼。转头对江光耀说:“听说,世澈刚刚在湖里救了夏家三小姐。”
“什么!”江光耀呆在了原地。江世澈的妻子将来就是江氏一族的宗妇。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他的前未婚妻过世后,他们为了慎重,迟迟没有再为他定下婚事。看夏知贤和王氏的德行,他们的女儿那里担得起“宗妇”二字?江光耀勉强与夏佥打过招呼,转身离开了。夏知贤追着他离开了院子。
小潘氏以大潘氏身体不适为由,劝江光辉与她一起去探望,又用眼神暗示江世霖和夏堇跟上。夏堇下意识朝江世霖看去,就见他对着跪在地上的陈妈妈努努嘴。夏堇明白他的意思,以大潘氏需要好好休息,他们不应该打扰为由,留下了。江光辉听到她的话,很是不悦,拂袖而去。江世霖追上去与他低语了两句,折回夏堇身边。
待到江世霖和夏堇回到正屋,夏佥正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轻揉太阳穴。听到脚步声,他闭着眼睛问:“你们不去看看,你三叔父他们又想干什么?”他这话除了表达满心的失望,同时也是告诉江世霖,夏蕊闹那么一出,他在事前完全不知情。
江世霖答道:“大哥与三姨的事,既然长辈们都去了,自然会协商出一个结果。至于其他的,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
闻言,夏堇回头朝跪在院子内的陈妈妈看去。陈妈妈眼神涣散,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很可能被吕嬷嬷喂过药了。而另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不止被五花大绑,还被堵住了嘴。夏堇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
夏佥先前已经得了江世霖的禀告。因为不放心夏知贤,这才命江世霖把人带过来,他打算亲自问一问来龙去脉。这会儿他已经无心理会夏建新之死,满脑子都是夏蕊和江世澈。他示意江世霖把经过告诉夏堇,自己则闭着眼睛假寐。
江世霖告诉夏堇,夏建新欲强奸陈妈妈,反被陈妈妈杀了,而吕嬷嬷目睹了整个经过。夏堇心知他所言并不是事实,至少不是事实的全部。在夏佥面前,她不好询问,只能咽下疑问,正想告诉江世霖大潘氏不舒服,而江世澈救了夏蕊等事,门房的小厮来报,江世熙有急事找江世霖和夏堇。
夏佥正愁找不到理由赶走夏堇和江世霖,他好派人问一问江世澈和夏蕊到底怎么回事。听到这话,他冲着两人挥手,示意他们去见江世熙。
江世霖自然也想知道江世澈和夏蕊的事,但相比之下,陈妈妈杀害夏建新一事,一定有更大的玄机。他正想说,不如请伍师爷过来私下问审,吓一吓院中的两个妇人,就感觉到夏堇拉了拉自己。他回头看去,江世熙已经迫不及待闯入了院子。他只能迎了出去。
“三弟,三弟妹,是我一时情急,下水救起夏三小姐……”
“你小声一些。”江世霖拉着江世熙走向回廊的转角。夏堇注意到,江世熙的衣裳很不合身,头发湿哒哒的,神情又急又乱,脸色苍白如纸,全然没了平日的闲适优雅。
角落中,江世熙紧紧拉住江世霖的手,语无伦次地说:“我只是一时情急……没想到我才去换了一件衣裳,大哥就说是他救下夏三小姐……我不能让大哥为我背黑锅……这会儿他根本不让我过去解释清楚……”
“大哥现在和大伯父、大伯母在三叔父的院子?”江世霖询问。
江世熙重重点头,焦急地说:“大哥命人在院子门口守着,不让我进去。我知道,一定是因为我有婚约在身,他不想影响我的前程,所以才……”江世熙声音哽咽,连连摇头,“是我行事不周,我不能连累大哥……”说到这,他又急急向夏堇解释:“我不是说夏三小姐不好,只是……只是……”他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