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看他说得认真。信以为真。想着朱医婆说,她身体底子好,这次的意外,因为胎儿月份小,不用药物就已经完全清干净了,只要仔细调养一段日子就没事了,便点头答应了。
江世霖见状,小声解释:“其实父亲也没有那么生气,你若是放不下岳母,过两天我再带你过来探望她。”
“我不是放不下母亲,只是……”她抬头看着江世霖,“回去之后,我得睡厢房。”
“为什么?”江世霖立马不乐意了。
“你听我说,朱医婆说了,为了以后,我得再吃半个月的药,这期间我们不能同房……”
“不能就不能,不就半个月吗?反正在我这里,没有夫妻分房睡的道理。将来就算我们吵架,你也休想撇下我去睡厢房。”
……
钱妈妈偷偷躲在窗外听着两人的对话。至房内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微不可闻,她悄悄去了冯氏的房间。
冯氏看到她,压低声音问:“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先前钱妈妈已经告诉她,朱医婆给夏堇煎的药,像是小产后调理身子的。因为守门的人是江世霖找来的,她怕节外生枝,不敢把药渣拿去药铺问,因此并不确实夏堇是否小产。
钱妈妈关了门窗,在才站在冯氏的床边说:“听姑爷和大小姐的对话,姑爷好似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大小姐,像是在躲着姑爷。”
冯氏一听这话,眼泪簌簌而下,哽咽着问:“你瞧着,她没了孩子,是故意的,还是意外?”
钱妈妈愣了一下,摇摇头,“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中午的时候,奴婢试探过丁香,她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冯氏没再说话,只是一个劲抹眼泪。钱妈妈小声劝说:“夫人,您不用太过担心。依奴婢看,姑爷对大小姐,那是捧在心尖尖的……”
“那只是现在,他们在一起才几个月……男人要变心,是怎么都拦不住的……堇儿又是那样的脾气,和她父亲一样……”冯氏越哭越伤心仙荒劫。
钱妈妈在一旁劝着,亦是悲从心生。夫妻之间的事,都是冷暖自知。江家若是普通人家也就算了,可江世霖早就花名在外,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胜枚举。若夏堇不想要孩子,江世霖的新鲜感能持续多久?
冯氏哭了一会儿,听到夏堇在门外求见,她急忙擦干了眼泪,命钱妈妈开门。
夏堇本是过来辞行的,见母亲眼睛红肿,讶然问:“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沙子迷了眼睛罢了。”冯氏勉强笑了笑,拉着夏堇在床边坐下,问道:“世霖是过来接你回去的?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好好的,倒是你,嫁了人就不能再任性,得好好为将来计划,你的一辈子还很长,做什么事都不能意气用事……”
夏堇听着母亲语重心长的劝说,慢慢红了眼眶。在她听来,母亲的每一句都在说,江世霖总有一天会不喜欢她。她的心很难受。就在刚才,短暂分离后的乍然相见,她才意识到她有多思念他。母亲的出发点或许是为了她,但她的话很残忍。她想捂住耳朵不听,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
上了马车,夏堇主动坐在江世霖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江世霖受宠若惊。一直以来都是他黏着她。他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低声在她耳边说:“父亲那边,你不用担心。还有,那件木槿花色的衣裳,是桃红把式样透露给成衣铺子的掌柜。据她自己说,是她看到小丫鬟晾晒的时候,默默记在心中的。我已经让母亲把她打发去庄子了。”小潘氏的意思,既然他那么厌恶桃红,把她卖了就是了,可考虑到她的背后可能还有别人,他还是选择了把她送去庄子。
见夏堇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低头看她。原本他并不觉得她的容貌多让人惊艳,现在,他只觉得所有的女人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他用掌心紧贴她的脸颊。她的小脸还没他的手掌大,她的眼睫毛又长又卷,原本嫣红的嘴唇因为身体不适,这会儿显得有些苍白。他的拇指不自觉地划过她的嘴唇,被她抓住了手腕。
“你肩膀的伤,好些了吗?”夏堇闭着眼睛询问。
“你终于想起关心我了。”江世霖一脸哀怨,却难掩嘴角的笑意。他搂着她,尽量为她缓冲马车的颠簸。
夏堇没有应他的话,只是伸手环着他的腰。她不该与他如此缠绵,大家闺秀应该端庄贤淑。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却依旧依靠着他。
江世霖凝视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想到前一日与江世澈、江世熙两兄弟的对话,他的笑容慢慢隐去了。按江世澈所言,他只是觉得,他们兄弟三人再不像小时候那般亲密,才会特别怀念小的时候,不由自主在夏堇面前感慨了几句。至于江世熙,他坚称,因为夏蕊的衣裳,他以为她是夏堇,这才过去相救。等看清她是谁,他觉得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施以援手。
在江世霖看来,若夏堇遇险,他又恰巧不在她身边,他自然不希望别人碍着男女之别不救她。真正让他不舒服的是江世熙的态度,仿佛他很注意夏堇,甚至是在意。当然,他并没有忘记,以江世熙初见夏蕊的距离,不可能像他描述的那般,看到她裙摆上的木槿花。
夏堇因江世霖的沉默抬头看他。四目相接的瞬间,她心虚地垂下眼睑。
“干什么一脸心虚?你在岳母面前说我坏话了?”江世霖说了一句玩笑话。
夏堇一阵紧张,急忙掩饰情绪,低声说:“现在时辰还早,能让我见一见黄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