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霖细细思量她话,追问:“你不是说,你回家时候,母亲身边下人几乎都被父亲处置了吗?之后父亲娶妻纳妾,家里换了不少下人,你根本不知道母亲后境况。”
“是。”王婆子重重点头,答道:“回三爷,太太求老爷放过她那些话,是老爷喝过酒之后,亲口说,至于春娘和尤姨娘,奴婢回到涿州之后,一心想知道太太究竟发生了何事,于是想办法让她们起了争执。”
“她们具体怎么说?”
“奴婢隔得远,只听到春娘指责尤姨娘,没有心照顾夫人,令夫人染上风寒。尤姨娘就说,其实春娘和她存着同样心思,只是她没得手。春娘气急,与尤姨娘动了手。当时尤姨娘正怀着六少爷,事情惊动了老爷。春娘对老爷说,她只想报答太太,完成太太心愿,之后她便出了府,专心替三爷打理太太嫁妆,没再回来过。”
“你怎么不早说!”江世霖责备。他几乎可以肯定,生母发高烧缘由和江敏惠一样。他命王婆子退下,转身就想去明月楼找春娘核实。
夏堇急忙拦下他,建议他找人接春娘过府问话,他们还可以趁这个空挡,问一问丁香,探望大潘氏那天,可有特别事发生。
江世霖心知,他们一夜没睡,又没有用早膳,夏堇这是担心他,便点头应下。
两人用过早饭,夏堇叫了丁香进屋,问道:“你仔细想想,我们去探望大伯母那天,五妹身边可有特别事发生?特别是庄子上时候,有没有陌生人靠近五妹?”
丁香摇头道:“回三奶奶,这两天奴婢反反复复想了很多次,不管是来回路上,还是厢房时候,五小姐茶水点心都是嫣红亲手奉上,而且她时时刻刻都五小姐身边,从没有离开半步。那时候奴婢还觉得奇怪,偷偷问了她身边小丫鬟。小丫鬟说,自从六少爷生病之后,嫣红都是这般,什么都亲力亲为。”
夏堇心中失落,挥手命丁香退下,对着江世霖说:“我还以为会有什么线索。”她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嫣红应该是得了母亲吩咐。只不过,那么小伤口……相公,你说会是什么咬?有什么人能够做到?”
“你还漏了,那人有什么目。”江世霖亦是不明白。
“如果五妹真有什么万一,这件事会有什么结果?什么人能够得益?”
……
夫妻俩房内说着话,大约大半个时辰后,来喜带着春娘抵达池清居。
江世霖一直是相信春娘,不过自从杏红状似无意般捅出,夏堇曾服食避子药,他为了谨慎起见,留意过春娘过往一切。就像王婆子刚刚说,自从他母亲死后,春娘一直为他打理母亲嫁妆,很少出现他父亲面前,也从未做过任何可疑事。若是硬要说她有什么不对劲地方,便是她十几年来都没有正眼瞧过任何男人。
关于这点,江世霖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她出身风尘,见多了好sè无厌男人,赎身之后又被男人虐打,肯定早就对男人失去信心了。
从明月楼至江家路上,春娘并未向来喜打听,发生了什么事。进屋之后,她行了礼,只是低头恭立,等候差遣。
江世霖打量了她两眼,说道:“我不记得以前事了,直至今日才知道,母亲生病之后,你曾母亲身边伺候。”
春娘大概没料到江世霖突然说起这话。微微诧异过后,她点头答道:“回三爷,太太救下我之后,就把我安排外面居住。后来太太生病了,很多事情都没有精神打理,我便留了太太身边,直至尤姨娘过来照顾太太,我才搬去原来住处。”
“其实我叫你过来,是想问一问你,依你所见,太太突然高烧不退。是什么原因?”
春娘加诧异,抬头看了江世霖一眼,回道:“大夫说,太太偶感风寒,因为身体孱弱,才会久治不愈。那时候,老爷几乎请遍了城内所有大夫,每个人都这么说。后日子,太太确实很辛苦,就算勉强喝了药,也会吐掉。”
“你还知道些什么?”
“三爷想知道什么?”春娘反问。
江世霖一时语塞,想了想问:“母亲高烧之前,都有哪些人她身边?”
春娘回答,除了小尤氏和江光辉,其他都是大尤氏陪嫁,如今全都不府中了。话毕,她关切地问:“三爷,太太突然发烧,难道不是有人照顾不周,让太太染上风寒?”
“我只是随口问问。”江世霖敷衍。
春娘没再追问,依旧只是恭立他们面前。直至确认江世霖没有其他事情询问,她向他请示,过年期间,明月楼伙计应该如何放假等等。
春娘前脚刚走,夏堇迫不及待地说:“我不知道婆母当时情况,但五妹事,尤姨娘绝对没有机会动手,她和她身边人根本不可能靠近五妹。”
“我知道。”江世霖习惯xìng地搂住夏堇肩膀,感叹道:“或许大家都陷入了误区。五妹身上那个红点,是家里造成。”
夏堇沉默。若嫣红是忠心,那么这是大可能。两人枯站许久,江世霖低声说:“昨晚,父亲独自站院子里,很落寞,很哀伤……这十多年来,他大概没一刻忘记母亲。原来,一个人真能十几年都惦记着一个已死人。”
夏堇不知道如何接话。江光辉或许依旧记挂大尤氏,但他妾室通房一大堆,外面还有不少红颜知己。欢场女子,歌姬舞伶,良家fù女,他根本就是生冷不忌。
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爱着一个男人,只会对他一心一意,可男人即便喜欢上一个女人,依旧会外面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