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霖越听越觉得自己父亲是冤枉。他问春娘:“事后母亲是如何处置这件事?”
“太太临走时虽然留话给老爷,说是如果她家人告官,她只会直话实说,但太太第二天就使人拿了银子给她家人。那笔银子,已经足够他们买房、买田,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事是你办?”
春娘摇头道:“是周妈妈去办。之后周妈妈一直留心着那户人家。大概年后不久,男人母亲死了,他就带着儿子回乡了,之后再没有消息。”
江世霖知道,周妈妈是她母亲陪嫁,自小就她母亲身边。按王婆子说辞,她极为忠心,办事也很妥帖。他母亲死后,他父亲不止没有为难她,还给了她银子,放她出府。可惜,不过几个月她就病故了,临走依旧念念不忘她母亲。
他叹了一口气,见春娘yù言又止,说道:“你有什么话,只说就是。”
“三爷,其实……”她一脸为难,沉吟片刻才道:“那时候,太太直至过年才回家。她回来之后,再没有与老爷说起十月初二那天事。但我们几个都觉得,这事犹如一根刺……”她轻蹙眉头,低声说:“其实太太乎事,那是两条人命……”
这话言下之意似乎说,他母亲不乎父亲有多少女人,江世霖不悦地看了一眼春娘。春娘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闭上嘴巴。
小半个时辰后,江世霖带着春娘回家认人。春娘从窗口看到屋内男人,一脸诧异,说不出一个字,半响才点头,连声说,他虽然比以前苍老了不少,但确是那时候男人。
江世霖又让她指认小厮长寿。春娘看了许久,不甚确定地摇头,声称她十年前只是远远看过一眼,因为那时他还小,所以她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当年男孩。
江世霖没有表态,命人送春娘回明月楼,自己折回池清居。夏堇等了一上午,见他回来,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有结果吗?”
江世霖点头,把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又叫来王婆子,核实了几个细节。夏堇一旁听着,心中五味陈杂。
若她站大尤氏立场,绝不可能原谅江光辉。甚至,就算江世霖仅仅只是逢场作戏,有了其他女人,她大概也会受不了。
她情不自禁朝他看去。或许是因为人都是贪心。她原本觉得,即便女人心里不乐意,但丈夫纳妾收通房是极平常事。可现呢?她甚至不希望他看其他女人一眼。她确确实实成了善妒女人。
江世霖见夏堇傻愣愣地盯着自己,遣退了王婆子,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夏堇急忙低下头,摇头道:“我只是想,母亲那时候一定很难受。”
“父亲被如此冤枉,他才难受吧。”江世霖反驳。
“你如何知道父亲是被冤枉?按你所言,无论是王婆婆,春娘,还是周妈妈,都认为是那个女人勾引了父亲。”
“难道你觉得,我会随便被别人勾引?”
夏堇愣住了。江世霖先前确未受绮红,桃红等人yh,但那是因为他知道她们之中,有人怀着不轨念头,所以不敢亲近她们。除了她们,外面那些女人呢?以后呢?上一次,明月楼来姑娘,才抵达没几天,就迫不及待,不顾一切出现他面前。一辈子那么长,难道他真能够像柳下惠那般坐怀不乱?她很清楚,他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她默默低头。
江世霖看她一脸忧愁,暗暗叹了一口气。她还是不够信任他。他心中安慰自己,她至少懂得吃醋了,这就是一个好开始。他抬起她下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懂得‘勾引’我,让我看不到其他人……”
“你又胡说。”夏堇急忙打断他。自从上次眼睁睁看着他负气而去,让她意识到失去他是很容易,这些日子,她几乎放下了全部矜持。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他还要她如何“勾引”他?
她喜欢看着他,喜欢与他说话,即便什么都不说,能够与他坐同一个屋子也是好。可是他呢?难道他喜欢仅仅是指g上缠绵?
“你又想什么?”江世霖轻抚她脸颊,“你就是太喜欢胡思乱想了。”
“不是。”夏堇摇头,“我只是觉得……”她声音渐渐弱了。她不能说自己已故婆婆可怜,只能转而道:“其实若是父亲与母亲说,他想纳妾,婆母未必不肯。婆母伤心,是两次闹出了人命。先是那个女人自杀,后来又是江姚氏一家事。后时候,婆母求父亲放过她,固然有身体虚弱原因内,但是我想,父亲两次闹出人命,也是原因之一。”
江世霖听得直皱眉。他不能说夏堇说得不对,但他父亲爱了他母亲一辈子,可是他母亲居然认定父亲**了孕fù。以前他觉得母亲对父亲,即便称不上爱,但至少是喜欢,如今看来,母亲真只是扮演妻子角sè。若是眼前女人没有喜欢上他,那么他们会如何?重复他父母人生之路?
“别想了!”江世霖这话是对夏堇说,同时也是告诫自己。世上事都是经不起推敲。他只要记着,他爱她,而她也喜欢他,他们过得十分幸福和谐,这样就够了。
午饭过后,江世霖决定先问过父亲,再去审问被关押前院男人。夏堇目送他离开,脑海中满是江光辉与大尤氏之间事情。她犹豫许久,叫来了王婆子,问道:“王婆婆,母亲去庄子半个月,父亲没有理会过母亲吗?相公觉得,父亲是被冤枉。父亲没有向母亲解释吗?”
王婆子摇摇头,谨慎地回答:“太太离家之后,老爷确是半个月之后才去庄子上找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