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什么都没问。连同其他早点,一起端出了厨房。
早饭过后,何欢正想命白芍询问丝竹,沈经纶是否有时间见她,丝竹已经来了,请她去沈经纶的书房说话。
一路上。丝竹低眉顺目地引路,突然在二门口停下了脚步,低声说:“表小姐,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她紧张地看一眼何欢。
“你但说无妨。”
“其实是这样的。这两年。大爷喜欢口味清淡的水蒸蛋,可厨房总是做不出大爷喜欢的味道。不知道表小姐能否把您早上做水蒸蛋的方子教给厨娘?”
丝竹说得隐晦,但何欢听明白了,沈经纶喜欢早上的水蒸蛋。其实,丝竹那一句“这两年”已经感动了何欢,因为她知道,沈经纶不是喜欢水蒸蛋,而是喜欢林曦言唯一会做的那几道菜之一。
沈经纶真的不相信,她就是林曦言?
何欢怀着这个疑问踏入沈经纶的书房。沈经纶看到她进屋,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何欢这才想到,她忘了问他,他的手伤是否完全康复。
短暂的沉默中,丫鬟送上了热茶,丝竹轻手轻脚关上房门。
“前天晚上……”
“其实我想问……”
沈经纶和何欢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沈经纶示意何欢先说。
何欢垂下眼睑。此刻的沈经纶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与疏离,她愈加揣摩不出他的心思,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夕间全忘光了。
“早膳,谢谢你。”沈经纶的声音很轻,很淡,打断了炙人的沉默。
何欢微微一怔,低声回答:“我只是顺手。”
沈经纶没有接她的话,转而道:“昨天的事,丝竹应该向你解释过了……”
“是的。”何欢急切地点头,“你的伤……”
“我的伤,你不用担心。”
又是一阵沉默,何欢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她上前两步走到书桌前,低头看着沈经纶,飞快地陈述:“其实我有事找你,从昨天到现在,我考虑了很久,想了很多。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不是,是两个问题。”
沈经纶看到何欢的动作,微微一愣 ,可随着她的话语,他的嘴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一定沉不住气。他任由她居高临下俯视自己。
何欢轻抿嘴唇,想了想才道:“在前天之前,你知道谢大小姐还活着吗?”
“知道与不知道,有区别吗?”沈经纶反问。
“你为什么总是不直接回答我?”何欢蹙眉。
“有时候,你的脾气与曦言真像。”
沈经纶这话顷刻间驱散了何欢心中的焦躁与不悦,让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她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前天是我太激动了。其实我答应过谢三爷,不对任何人提及谢大小姐还活着的事。”
听到“谢三爷”三字,沈经纶脸上的肌肉有半秒钟的僵硬,但马上恢复了正常,仿佛何欢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
何欢没有注意到沈经纶的表情变化。她径直说道:“你说得没错,不管你是否早就知道谢大小姐还活着,我都违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只不过……”
“你来找我,只是想确认,自己有没有辜负谢三的嘱托?”
“什么?”何欢这才注意到沈经纶嘴角那一抹略带讥讽意味的微笑,她急忙解释:“不是的,我的意思……”她发现是沈经纶故意扭曲她的话,她垂下眼眸低声陈述:“表姐夫,你知道的,我认识谢三爷,他救过我,这两件事再过几十年都不会改变。”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经纶生气了。
何欢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字一句说:“我们都无力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何欢话音未落,沈经纶猛然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她。他双手握拳,指关节泛白,压着声音陈述:“我知道,你是在曦言难产那天遇见他,我记得这件事,会一直记得。”
何欢疑惑的皱眉。沈经纶的语气很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毋庸质疑,他生气了。她急忙缓和了语气说道:“表姐夫,你我都知道,谢三爷是属于京城的,他回京之后,与我们,与蓟州再没有半点关系……”
“昨日之前,我并不知道敏珺是否尚在人世。不,确切地说,我至今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谢三爷说那话的时候,十分肯定,而且……”
“我不需要理会谢三对你说了什么。”沈经纶突然抬高了音量,“因为他说什么都不算数,敏珺是否活着,只有永安侯说的话才算数。你要明白,她活着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永安侯怎么说。这就是京城的游戏规则,谢三不可能不懂。”
何欢呆住了。谢敏珺之所以“死”了,因为她对谢家来说是一种耻辱。她怎么会没想到,永安侯隐瞒了十年,就意味着她不可能死而复生。就算沈经纶想要履行婚约,也绝不可能迎娶“谢敏珺”。
“表姐夫……”
“我找你过来,是想对你说,无论谢三是否为了借你之口,告诉我这件事……”
“不是的,谢三爷只是无意间提及……”
“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沈经纶打断了何欢,语气难掩愤怒。
何欢呆住了。她很少看到沈经纶这么生气。
半响儿,沈经纶复又转头背对何欢,平静地说:“正如你刚才所言,过去的事谁都无力改变。我昨日已经派人送信去京城。敏珺是否尚在人间,很快会有定论,在此期间,我希望你只当不知道这件事。不对,我希望你永远就当不知道世上曾有敏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