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长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连儿子的醋都吃。他哄了他几句,把他送回了他的院子,拿着那两双袜子,去了黄氏的屋子。
黄氏早已得了消息,在院门口等着他了。因四周都是人,丁文长也不好马上开口,只能跟着他进了屋子。大概是很久没来,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包括正在给自己倒茶的女人。
“柔儿已经睡了?”他无话找话。
“爷要见她吗?我这就去叫她。”
“不用了。”丁文长皱眉,不自觉地想到,在宋舞霞眼中,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说想看看已经睡着的孩子,不止见不到,说不定还会挨她的骂。想到她生气的样子,他轻轻一笑。
“爷?”黄氏诚惶诚恐地唤了一声。
丁文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失神。虽然京城的人以及跟他时间较长的管事沿袭他父亲未亡时的习惯,唤他“大少”,但因为他早已接手当家,家里的人早就改口称他“爷”了,只有宋舞霞,除了叫他“喂”,就只会直呼他的名字,还是连名带姓的,可偏偏,他觉得她叫得特别顺耳。
“爷,您用晚膳了吗?不如我给你做一份宵夜吧”
“不用了。”丁文长摇头,拿出了丁立轩交给他的两只袜子问:“这是你给轩儿的?”
黄氏见丁文长面无表情地问,急忙跪下了,喃喃着解释:“轩少爷是您的嫡长子,奴婢只是做自己该做的。”
第一卷 碧琰山庄 第352章 蠢蠢
第352章 蠢蠢
妾室通房作为家里的奴仆,为主人做针线活是应该的。丁文长虽然不满她的答案,却不能说黄氏做错了。以前他看黄氏温柔体贴,对女儿一片慈母之心,某些角度又与宋舞霞长得有几分像,所以就把她带回了家,连带着,帮她的女儿入了自家的籍。别人以为是他养的外室,他想着反正只是个女儿,为免家里人对小女孩另眼相看,他也没有澄清过。如今,他再看她,不由得怀疑,当初是不是他看错了。
“你起来说话吧”丁文长把她扶了起来,公式化地说:“我知道你跟我回京,多半是为了柔儿,你放心,如今她也算是我的庶长女,将来一定会替她选一户好人家。”
“爷的意思是?”黄氏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说,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爷”黄氏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丁文长,眼泪从眼角滑下,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水渍,煞是楚楚可怜。她欲言又止,见丁文长根本没看她,又一次跪下了,哽咽着说:“如果我们母女让爷为难,那就让我们离开吧。”
丁文长皱眉。他不是没想过把人送走,无论是给她们一笔银子,让她们再嫁,或者买个院子,养着她们一辈子。可为了宋舞霞的名誉,他不能这么做。上一次他娶她的时候,闹出了贬妻为妾的丑闻。他家固然沦为笑谈,但宋家也被人说成仗势欺人。如果这次再闹出点什么,宋舞霞就坐实了妒妇之名。他知道她不在乎这些,可万一他们将来有了女儿,谁敢娶他们的女儿?
“爷”黄氏跪着上前,握住了丁文长放在膝盖上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丁文长抽回了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你既然跟我回了家,我绝不会亏待你们,你不要想太多。平日里你在院子里种种草,绣绣花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事,我自然会有安排。你也说了,轩儿是我的嫡长子,他身边的一切我自然会派人办得妥妥帖帖的,你就不用费心了。”
黄氏听着,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明白他的意思,这让她如何能甘心。她自觉还有几分姿色就已经被冷落了几个月,将来若是年老色衰……她不敢往下想,默默看着丁文长离开的背影。
直到他的背影淹没在夜色中,她才擦干眼泪,环顾着整个房间。
当初她以为丁文长只是一个有钱的鳏夫,她愿意跟着他,甚至愿意让女儿改姓,就是想着凭自己的姿色、手腕,扶上正室之位是迟早的事。回京途中她才知道,这个丁家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大楚皇商。
在丁家住下,她本已没再做正室梦了,可看到丁文长的女人并不多,他又对每个人都差不多,并没有特别偏爱谁,她就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一开始她发现,只要表现得温婉听话,他不时就会留宿在她屋子,可渐渐的,他来找她的日子越来越少,现在更是几个月都难得见一次面。她以为是他有了新欢,打听之下才知道,他居然搬去了以前的婚房,还把前妻生的儿子捧在手心呵护着。
如今太后赐婚的事已成定局,再次打碎了她的正室梦,只是——
她的目光晃过桌椅,花瓶,摆设,这屋里的一切是她原本见都没见过的,她的衣裳,首饰也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她已经习惯了奢华的生活,怎么可能回到过去。
她失神地坐回丁文长做过的椅子,思量着,彻夜难眠。
随着丁文长与宋舞霞的婚事尘埃落定,整个丁家,彻夜难眠的又何止黄氏一人。无论是丁文长的母亲,他的几个弟弟、弟媳,还是丁立辉之母,又或者是一心想成为丁夫人的陆菀菊,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算盘,都在权衡着,计算着。
不止是丁家,宋家,冯家,陆家,甚至是亲王贵族,御史丞相,当大家得知皇帝有意让胡三成为新一届的武状元时,所有人心中明白,朝堂之上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即将被打破。这对他们,对整个大楚是福还是是祸,每个人都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