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舞霞对碧荷的印象一直不好,不过她既不能放她走,也不能一直把她留在碧玉那里,让碧玉与陈二狗时时提防着她,做事束手束脚,也就只能接受她留在松柏居。对于宋维德、宋修文二人的到访,她问道:“他们这么快知道我受伤的事吗?”
“小姐,两位宋大人并不是一起过来的。宋维德大人好似有事与您商量,而郡王爷……”翠羽抬头看了一眼宋舞霞,欲言又止。
宋舞霞知道,宋维德可能是找她商议减税的事,也可能是得知她受伤,来探虚实的,至于宋修文,看翠羽的表情,她猜测道:“郡王的到来是不是与皇帝有关?”
翠羽知宋舞霞虽然虚弱,但经过她几年的调养,她的身体底子很好,伤口已无大碍,遂直言道:“郡王爷一来便询问了小姐的伤势,后来又说,皇上命他偷偷转告小姐,若您想大事化小,就该知道怎么办。”
虽然事发时翠羽也在院子中,但她并没看到宋舞霞拿剪刀刺向郑晟睿的动作,只见她在皇帝面前自杀,因此愤愤不平地说:“小姐,皇上那么对您,真的太过分了。如今他又命郡王爷来找你,分明是想借长兄如父之名向您施压。难道皇上忘记了,太后娘娘已经把你赐婚给丁大少了吗?”
宋舞霞摇摇头。她恨死了自己的冲动。现在想来,当时她明明可以假意自杀,把事情闹大,吓走皇帝。这样就不会如此忐忑,也不会在身上留道疤痕。
“小姐?”
“没事。”宋舞霞敷衍地笑笑,想到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追问:“皇帝只派人去了昌平王府,没有找人来这里吗?”
翠羽抿嘴一笑,解释道:“自小姐受伤,大少就说,这里是丁老爷授先皇之意建造的,不止先皇来住过,前天还接待了长公主与静妃娘娘,所以不能再随随便便让人进出山庄了。之前两位宋大人到来,也只是在外院说了几句话。”静妃是苏娜公主的封号。
宋舞霞知丁文长这是在保护她,只是——“他毕竟是皇帝。”她怕丁文长会因此被郑晟睿抓了小辫子。
翠羽目睹了宋舞霞受伤时丁文长是如何地心急如焚。以前她或许还有疑虑,觉得他的身份配不上她家小姐,但现在,她真心为主子高兴,笑着解释:“如果皇上想公开来松柏居小住,或者正儿八经来颁圣旨,当然没人敢拦着,可皇上是不能随便出宫的,要颁旨也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塞得住悠悠众口,所以暂时他也只能偷偷摸摸做些不入流的事。”事情发展至今,她也深深地觉得郑晟睿根本比不上陆博涛与丁文长,甚至觉得,如果太后有亲生儿子,或者其他养子,皇位根本轮不到他。
宋舞霞察觉到了翠羽的态度,正欲开口,绿桑、绿荷来了。
多日未见,两人向宋舞霞磕了头。宋舞霞留下绿桑伺候。待绿荷在失望的目光中关上房门,她命绿桑好好向翠羽介绍一下徐州的情况。如果她没有受伤,翠羽与丁楚办了喜事之后,不日就会出发,先去徐州看看情况,再择地开第一家义诊医馆。
经历了自杀事件,她愈加觉得,她必须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否则只能永远任皇帝及太后等人搓圆捏扁。甚至,她很想聚集一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为己用。不过她也明白,江湖人士并不容易收买,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受人尊敬的陆公子。
绿桑与翠羽商议晚些时候回房细谈,便伺候宋舞霞晚膳。宋舞霞兴意阑珊地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她记得丁文长说过,他晚些时候就来看她,可眼见已经晚上了,她只能失望地睡去。
迷迷糊糊中,她闻到了鸡粥的香味。缓缓睁开眼睛,就见丁文长坐在自己床边。
“翠羽呢?已经早上了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奇,心中却忍不住高兴。
“在外面,要叫她进来吗?”丁文长边说,边捋了捋她的长发。见她摇头,盯着手中的小碗,颇为苦恼地问:“我这样喂你,你能吃吗?还是我应该扶着你坐起来?你能坐起来吗?”他第一次想喂别人吃饭,也是第一次付诸行动。
“我已经吃过了。”
“听说你只吃了两口。”丁文长舀了小半勺粥,吹凉了,凑到宋舞霞唇边,又尴尬地挪了挪勺子的位置,寻找着两人都舒服的姿势。
宋舞霞看他左右为难,又一脸认真,只能张嘴吃了下去。丁文长马上送上了第二口。
两人你来我往间,绿桑站在廊下,悄声问翠羽:“我们让丁公子服侍郡主用膳,似乎不妥吧?”一向都是妻子服侍丈夫,哪有丈夫反过来服侍妻子的道理。更何况宋舞霞和丁文长还未成婚。
翠羽笑了笑,摇头,“没关系的,丁公子一向不拘泥这些。再说,你也看到了,我们怎么劝,小姐都没有胃口,而小姐需要多吃些东西才能尽快恢复。现在连一向最守规矩的赵嬷嬷都只当不知道,我们也当不知道就行了。”早在碧琰山庄时,翠羽就经常帮着宋舞霞及双胞胎暗渡陈仓。这些日子,在宋舞霞及丁楚的双重熏陶下,她已然觉得两情相悦、相扶相守比硬邦邦的规矩更重要。
看绿桑依然有所迟疑,以后等她走了,又是绿桑代替她的位置,翠羽用自己与丁楚的例子提点了她几句,顺便婉转地告诉她,聪明人最好不要妄图爬上丁文长的床,这是宋舞霞最忌讳的事。
绿桑当初就是不愿成为宋修文的通房,得罪了苏四娘。想着宋舞霞与丁文长穿着粗布衣裳在京城郊外的农家相偎的画面,她恍然有些明白翠羽的意思,郑重地承诺她一定会尽责地照顾宋舞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