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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510)+番外

从养土、捏作,到拉坯、修坯,最后烧制,众人整整讨论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定论。吕师傅师徒觉得一定在最后烧制时的控温上,可云居雁隐约觉得是胚料的黏度不够。不过她毕竟没有实际经验,吕师傅又坚持他是完全按照吕氏制埙时的土料比例养土的,云居雁一时也不敢坚持已见。

因为没有头绪,吕师傅就去问吕氏到底是如何做出那只埙的,可吕氏就是闭口不说,不住地摇头。云居雁怕吕氏被吓到后更加不愿开口,要求与吕氏单独谈谈。

待云居雁带着吕氏离开后,吕师傅师徒也告退了,房内只剩下云平昭和沈君昊翁婿二人。

沈君昊自知云平昭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当初他对云居雁一味的抗拒。在她父母前面自然是能够表现多差就表现多差,待他们上京谢恩,他对他们的态度也是反反复复的。如今,他终于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站直身体,一脸真挚,只希望岳父能对自己稍稍改观。

云平昭看着沈君昊的紧张。忽而又有种亲切感。当初他也是如他这般站在启昌侯的面前。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候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走出屋子的时候,背上的衣裳都是湿的。他完全能够明白,沈君昊从对他们的满不在乎到现在的战战兢兢,全完是因为女儿。

“你不用这么拘谨。”云平昭先开了口。

沈君昊应了一声。不知怎的冒出一句:“外面的传闻并不是真的。”

云平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由衷地笑了起来。十几二十年前,他也算是风流才子,很多事他明白的。沈君昊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他对女儿真的上了心。他们做父母的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君昊被他笑得更是尴尬,幸好外面传来了悠远的埙乐声。两人不约而同朝着乐曲飘来的方向望去。

许久,云平昭说:“居雁的琴弹得很好,我练了几十年都不如她,不过她最爱的还是洞箫。”箫曲一向以哀婉缠绵著称,但在他的记忆中,女儿的箫声就像一团火,与他合奏时,他的琴声怎么都压不住她的箫声。这一年,他觉得女儿的脾气变了很多,而他也有很长时间没听过她吹箫了,他甚至觉得这一年都很少看到她开心地笑过。

沈君昊不知道如何接云平昭的话,只能尴尬地笑笑。

午饭过后,沈君昊在天井的石凳上找到了云居雁。她愣愣地坐着,手中拿着吕氏做的陶埙。

“我不知道你还会吹埙。”他在她身边坐下。

“我吹得不好。”云居雁的情绪很低落。吕氏虽不爱说话,但并不是不会说话。她把制埙的每一个步骤都交代得很清楚,而她把她的话反反复复想了几遍,但怎么都找不出问题所在。她依然觉得是泥料的问题,但他们都是用同一种方法养土的。

“还是找不到原因?”沈君昊想帮忙,但是他帮不上。

云居雁摇摇头,对着他气呼呼地说:“我已经想过不知道多少遍了,露天摊晒风化、初碎、粉碎、筛选、搅拌成泾泥、堆放陈腐、练泥,吕师傅他们是严格按照步骤做的,这只也是。”她扬了扬手中的埙,“可为什么只有这只成了,其他都不行?这根本没有道理。”

沈君昊根本没听懂。其实几个月前,就连吕师傅也没听懂。他站在局外人的角度问:“你确信这些步骤肯定是对的?”

“当然!”云居雁很肯定地点头。她没做过,但她很确定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既是如此,那肯定是其中的某个步骤出现了错漏。”

“可是这只埙做成了。”云居雁懊恼地低叫。

沈君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烦躁的样子就像炸毛的小猫。“你先冷静一点。你要相信,既然能做出这只,就一定能找到正确的方法。”

云居雁生怕有人瞧见他们的亲昵,可他掌心的温度让她不安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会被人看到的。”她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缩回自己的手。

“怕什么,我们都拜过堂了。”

“可是……”

沈君昊索性挨近她,一手握着她的手指,一手揽着她的肩膀问:“你怎么知道所谓的‘养土’一定必须这样?”

“我……”她不能说,她不止知道,还见过图解……难道是因为没有现代化的设备……不对,这只埙明明很完美。

“我刚才听得不是很明白,你能把每个步骤具体讲给我听听吗?”沈君昊低声诱哄着。其实他还挺喜欢她抓狂的样子,但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云居雁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她循着记忆,从矿石风化开始,一一解释着每个步骤。沈君昊静静听着,默默思量着。可能是旁观者清,他尚未听完她整个叙述,马上发现,其实在矿石搅拌成泾泥前,所有的材料确实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所谓的陈腐过程,因为吕氏是一个人在制作埙,这就意味着第一只埙和最后一只埙,陈腐的时间有很大的差异。

云居雁听着他的话,马上石化了。她怎么会没发现如此简单的事实!她虽没有完整地做过陶胚,但是她发过面团。一次醒发和二次醒发,面团的筋度是完全不同的。就算只是一次醒发,十五分钟和一个小时也是截然不同的。

“我怎么这么笨!”她低呼。

“或许我帮你解决了大难题,这样是不是应该有一点奖励?”

云居雁太熟悉这样的语气了。她立马逃开,严正地说:“你别乱来,这里可不是凝香院。”若是再让父亲看到什么,她就无地自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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