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心中犹疑不定,只是打量着肖妈妈。之前肖妈妈虽收过云居雁的赏银,但她与薛妈妈走得太近。又与李妈妈向来不对盘,薛氏怎么看都不觉得她会选择背叛薛妈妈。以后都在李妈妈手下讨生活。至于上次的事,她虽没有责备桂嬷嬷,但心中还是埋怨她受了李妈妈的糊弄。
薛氏的心绪千回百转,对着肖妈妈说:“这几日我的精神不太好,居雁进门又快两个月了。”她笑了笑,转而问:“是不是针线房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据她所知,云居雁扣押薛妈妈的借口是她弄坏了她的两匹锦缎。锦缎而已。就算薛妈妈一口咬定是她指使,不过小事罢了。
听薛氏的话,肖妈妈明白这是要把针线房交给云居雁的意思。她忽然有种兔死狐悲的心绪。她如实说。自从云居雁交了两匹锦缎给针线房,薛妈妈就此失踪了,连带她的家人也不见了。说到这,她迟疑片刻才补充:“奴婢刚刚听说,那两匹锦缎是大奶奶成婚时,太后娘娘赏赐的。”
“你从哪里听说的?”桂嬷嬷问得又急又快。
薛氏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转而对肖妈妈笑道:“不过是一些无谓的流言罢了。”她语气轻松,神情淡然,柔声安抚:“你们之中,哪些人尽心为我办事的,我全都知道,也在心里记着。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你们暂时离开一段日子,只要不把手里的事放下,时时关注着,很快就能回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肖妈妈立时明白,薛氏这是告诉她,虽然她不得不暂时离开针线房,但只要她在针线房留着人,掌握那里的动态,很快就能回去。她急急点头,连声说一定会安排妥当。
待肖妈妈一走,桂嬷嬷急问:“夫人,如果真是太后的赏赐,这可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奴婢该死。”桂嬷嬷急忙认错。这两天她和青纹都战战兢兢的,即怕云居雁,又怕薛氏,生怕一不小心就轮到她们了,特别是青纹对她说,她得知沈君烨也在讨好云居雁,因为云居雁所为很可能根本就是沈沧授意的。
薛氏瞥了一眼桂嬷嬷,坐回了椅子上。她面上从容,心中不免七上八下的。如果真是太后赐的锦缎,云居雁直接把薛妈妈送去枫临苑也不无可能,但她敢下这么大的赌注吗?
她思量片刻,对着桂嬷嬷说:“你去一趟凝香院,就说肖妈妈来找薛妈妈,有事请示,问她们是否见过薛妈妈。再对她说,我明日就不去看她了,因为她的祖父下午就回来了,我要去枫临苑汇报家里近期发生的事。”她想知道云居雁到底是太沉得住气,还是真的要在沈沧面前与她硬碰硬。
桂嬷嬷得令而去,薛氏一个人坐着,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都细细思量了一遍,她越想越觉得云居雁或许真的会仗着沈沧对她的偏爱,跑去枫临苑告状。虽说沈沧对冬青、薛妈妈的事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但云居雁如果真的拉着她在沈沧面前对质,事情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桂嬷嬷从凝香院回来。她告诉薛氏,云居雁借口正在睡觉,没有见她,而玉瑶直言不讳地告诉她,薛妈妈犯了错,等云居雁身体好些,要仔细追究。至于薛妈妈人在何处,玉瑶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说等云居雁睡醒了,亲自向薛氏交代。
薛氏听这意思以为云居雁会主动找她,结果到了当天傍晚,凝香院依然悄无声息。第二天早上,云居雁还是没有主动说明,也没有派丫鬟去玉衡院传话。中午时分,沈伦出发去接沈沧,薛氏有些坐不住了。
同一时间,云居雁也在凝香院的西次间等着。她故意让玉瑶放风声给肖妈妈,就是想通过她给薛氏一些压力。如果事情拖到沈沧回来,恐怕沈沧并不乐见她和薛氏在他面前对质。最重要的,她不想沈君昊觉得她一点小事都办不成。
午后,锦绣进屋回禀,沈伦的马车已经出了王府,而薛氏在上午的时候就把枫临苑的一切安排妥当了。玉瑶站在一旁提醒:“大奶奶,再过两三个时辰,王爷和大爷都该回来了。”
云居雁心下犹豫。她觉得此刻的她和薛氏就像是两辆驶向悬崖的车子。谁先踩刹车,就是谁输了。可若是再不踩刹车,可能面临着连人带车翻下悬崖的危险。
时间在静默的空气中一分一秒流逝。正当云居雁觉得自己快失去耐心的时候,灯草急匆匆跑来说,薛氏正往凝香院而来。屋内的众人不由地吁了一口气。玉瑶急忙帮着云居雁躺回床上,锦绣在屋子里稍稍收拾了一下。
不多会儿,薛氏带着桂嬷嬷、青纹入了屋子。云居雁急欲起身行礼,薛氏免了她的礼,命青纹扶着她躺下。云居雁谢过青纹,又向薛氏致歉,命玉瑶拿了一个软垫,让她斜靠在床边。
薛氏和云居雁都对对方的态度都很满意。这至少意味着她们都想保持表面的融洽。至于接下去的谈判,就看她们能否达成一致意见。
薛氏环顾了一下屋子。因为是沈君昊的书房,且他并不常用,屋里的布置很简单。“前两天我也没发现,这里怎么连幅画都没有?”
“多谢母亲关心,这里毕竟是相公的书房,我本想等他回家以后再说的。”云居雁客气地回答,续而笑着补充:“母亲不用担心,我已经命玉瑶在东次间加了一张床。相公回来以后,我知道怎么做的。”言下之意,他们会分开睡的。“至于其他的事,马大夫吩咐我应该多休息,不能太费精神,所以她们都替我安排得很妥当。”她在暗示薛氏,她要多休息,有什么话赶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