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看着她轻轻拢起的眉头,顺着她的目光朝书信看去。“你怎么了?”他对她笑了笑,“你不用太过担心。她想讨好你的祖父是极平常的事。”
“我知道,我只是很不安。”她朝沈君昊小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便你不得不违背你的诺言,也决不能纳她为妾,即便我死了,也不可以!”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沈君昊失笑,续而马上明白了,问道:“她也在你的梦中?我会纳她为妾?”他不可思议地摇头,“即便你愿意,你祖父也不会答应的。”亲妹妹给姐夫做填房是很普通的事,可像云家这样的世家,哪里会有妹妹给姐夫做妾的道理。
云居雁何尝不明白这点,可在前世,这是真实发生的。即便再匪夷所思,这都是事实。“不管怎么样,她都已经定亲了,无论是祖父还是父亲,都不会让她退婚的。”她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服沈君昊。还是在说服自己。
“你不要想太多了。”沈君昊搂住云居雁的肩膀,继而言道:“说起来,三妹也是订了亲的,她和二弟的婚事最迟明年都会举行。”
“所以?”
“没什么所以。”沈君昊摇头。别说沈绣的身份根本配不上沈子寒,就算他们两情相愿,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沈子寒或许压根不记得他有这么一个妹妹,她只是单相思罢了。
今日,当沈君昊见到陆航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当初在他以为云居雁把玉石送给陆航的时候,他真的恨不得杀了陆航。如此想来,他的三妹或许是有动机的。
沈君昊朝云居雁看去,心下犹豫。他们成亲才三个月,沈家的丑事一桩桩暴露在她面前。有时候他都不禁为此感到羞愧。“居雁,有一桩事,我今日才记起的。”
“什么事?”云居雁侧目。
沈君昊想了想才道:“其实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三妹与我的往来较多,有时候难免遇到子寒或者明轩他们……”
“所以三妹喜欢沈将军?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云居雁低声抱怨,接着又追问:“那二弟呢?”
“他什么?”
云居雁轻轻摇头,续而又点点头。她觉得自己恍然有些明白了。自古以来。嫡庶有别。就算沈君昊待沈君烨再亲近,沈子寒、蒋明轩等人也不是势利之人,但沈君烨怎么都无法打入他们的圈子。在他们面前,他不是朋友,更似随从手下。长久下来,心中难免不平。至于沈绣,她一定把沈子寒不喜欢她归咎于她是庶出。他们的想法与云惜柔可能是一样的。云惜柔把自己遭遇的不公平待遇归咎于她,而沈绣和沈君烨就认为是沈君昊造成了这样的结局。
云居雁知道这些只是自己的猜测,但她还是一五一十告之了沈君昊。沈君昊静静听着,没有言语。当初他对陆航的恨,几乎让他做出出格的事,在某种意义上他能理解,可另一方面,沈绣不过见了沈子寒几次,最多也就是仰慕,她会因此恨上他和云居雁?另外,她又是如何知道凤箫的事?
“对于你的六妹,她真的这么恨你?”
“我不知道。”云居雁摇头,“但她从小就不喜欢我。用菲菲的话,她就像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咬我一口。”说起云凌菲,云居雁又想起了另外一桩事,问道:“你上次说不能因为沈将军,耽搁了沈三公子的婚事。沈家是不是已经有中意的人?”
“居雁,你要我说多少次,梦就是梦……”
“我知道,我只是这么一问,我不会干涉这件事的,更无法左右结局。”她没有说,她希望借着沈家向云凌菲求婚,消除陆氏与许慎之、鲁氏的隔阂。私心上说,她希望云凌菲能嫁给她的表哥,安安稳稳、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但谁又能保证,这样就是幸福的?谁又能说,她和沈子遥同甘共苦,携手一生就不是一种幸运?
沈君昊看她若有所思,暗暗叹了一口气。沈家夫人、老夫人的想法如何,他并不知道,但沈子遥恐怕是对云凌菲上了心。
以他的脾气,他或许会主动向家长提及。这就意味着,云居雁的梦会再次成为事实。他最不希望她觉得那个梦就是事实,但他又不能因为这样而破坏一桩婚事。
第二天早上,云居雁如平常一样去了玉衡院。薛氏的“病情”比前两日好了不少。云居雁思量着她的意图,心中不解。第三天,薛氏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云居雁留在玉衡院的时间也渐渐少了。直至第五天,薛氏完全“康复”了,才对云居雁说,以后不用她时时在床边伺候着。
云居雁点头应下,又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当她想退下的时候,薛氏突然说:“我一病多日,也没敢让茗儿过来见我,怕过了病气给他。如今既然好了,不如你陪我去枫临苑走一遭,一来向你祖父问安,二来,我也想看看茗儿。”
云居雁自然不敢拒绝,随着薛氏去见沈沧。
与往常一样,沈沧让她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让她们进了屋子。依次行过礼之后。薛氏问起了沈沧的饮食起居。沈沧不咸不淡地应了几句,目光在云居雁身上转了几个来回。
沈沧以为,自他与沈君昊达成了共识,云居雁便会躲在他的身后,时时把他当挡箭牌。出乎他的意料,云居雁居然愿意在薛氏面前伏低做小。他一直以为她和许氏一样高傲,从不知道什么是低头。
薛氏注意到了沈沧的目光,不由地用眼角的余光朝云居雁瞥去。她日日对着她。不是要她端茶就是要她递水,有时候硬是让她站上一整天,有时候故意让青纹不给她的房间置冰,可她半点怨言都没有,也不见她因此迁怒家里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