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君昊不置可否,沈子遥继续说道:“另外,明轩让我转告你。陆航一直记着他对你的承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更不会有非分之想。还有,他让我对你说声对不起。他说,是你救了陆航,他不该怀疑你的……”
“我救的是自己,并不是陆航。”沈君昊打断了沈子遥。转而问他:“你家与守城的官兵比较熟悉,昨晚至今,可有我们熟识的人进出城门?”
“我一早就命人去问了,暂时没有什么可疑。”看沈君昊一脸严肃,他安慰道:“无论是你家。我家,还是明轩家里,都已经给官府施压了。多多少少总会有些线索的。”
沈君昊可没有沈子遥那么乐观。两人又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打算等蒋明轩派人送了陆航回泰州,三人再相约见面。
送了沈子遥离开,沈君昊折返枫临苑,却得知沈伦在一刻钟之前出了府,并没交代去处。沈君昊想了想,直接求见沈沧。却被拒之门外了。他只能回到凝香院,准备把未完的书信写完。他才推开房门,就见云居雁正在书房等他。他知道,她看到了书信的内容。
“很多事情,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沈君昊说明自己的动机。
“父亲什么时候回到家的?”
从云居雁的声音,沈君昊判断不出她的喜怒。“应该是前天。”他如实回答。又补充道:“虽然我不该瞒着你给岳父写信,但就像我刚才说的……”
“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我过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云居雁把路遇沈子寒的事叙述了一遍。
还未等她全部说完,沈君昊打断了她,问道:“你原本不打算告诉我吗?”其实他最想问的,是沈子遥骗了他,还是沈子寒骗了所有人?
云居雁知道,沈君昊生气了。就路遇沈子寒的事,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不该瞒着沈君昊,这才过来找他,结果却让她看到了这封未完的书信。生气吗?她不知道,毕竟他在信上仅仅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不过从他的字里行间看得出,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向云平昭解释了。
理智上她觉得自己应该感动的,可感情上却无法接受。她知道他说得没错,很多事是应该说清楚,不然别人是不会明白的。可云平昭不是别人,他是她的父亲。这一年多来,她的努力,他应该都看在眼里。这一次,她无比希望他能不受云辅的影响,百分百相信她,无条件地相信她。最重要的,她希望自己能忘记父亲前世的背叛。某种程度上,她甚至认为是她的父亲害死了她的母亲。她希望父亲能给她一点信心,可结果她还是失望了。
“所以,原本你的确不想告诉我?”沈君昊重复了一次。此刻的他心绪难平。他以为自己和沈子寒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他们或许无法完全回到过去,但至少他们仍旧是朋友。可结果呢?
最重要,云居雁应该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他。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其他任何人。
沉默中,云居雁缓缓点头,又摇摇头。
沈君昊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应该说什么。恍惚间,他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所有人都在试图隐瞒他,他的父亲、祖父、妻子、朋友。他很想马上找沈子寒问清楚,他很问云居雁一声“为什么”,可是他只是看着她。他希望她能主动解释。
云居雁的目光从青石地砖移向桌上的信纸,又转向沈君昊。她知道他要她解释为什么不想告诉他。很简单的原因,并没有任何内情,如果是前世她,她是绝不说主动解释的。现在的她虽然依旧不想说,但是她爱他,这是她最大的弱点。
“原本我觉得沈将军不想让别人知道,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或者是因为机密军情,又或者他有不得不处理的私事,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但是后来我想到,我们曾经说过,我们应该对对方坦诚,所以我过来找你。”云居雁的声音很平静。她坦然地看着沈君昊,陈述着事实。
有那么一瞬间,沈君昊内疚了。如果她不解释,他可以理直气壮,但是她解释了,而他心虚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告诉他事实,可是他从未打算告诉她,他早就向云平昭解释了云辅上京之后的一切。
“我只是觉得岳父应该知道事情的经过,这才往永州写了书信。”沈君昊略带尴尬地解释。
“他是我的父亲。”
“你的祖父也是岳父的父亲。”
云居雁再次朝沈君昊看去。“果然,对自己在意的人,我们反而会更加严苛,总是觉得对方应该明白,应该知道,应该这样,应该那样。”
对她的话,沈君昊怔了一下。他不愿向沈伦解释,因为他觉得他应该相信他,应该明白他,他们是父子。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从何时开始不愿与父亲说话的。其实他真的了解自己的父亲吗?如果不是云居雁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他每年都去母亲的坟上,他更不知道原来父亲对母亲有那么深的感情。
“我要尽快再与父亲谈一谈。”沈君昊无头无尾地说了一句,转身打开了房门,吩咐长顺亲自去玉衡院等着。沈伦一回来,马上通知他。
待沈君昊转身,云居雁对着他说:“永州的信,还是我来写吧。有些话只有我才能对父亲说。”
沈君昊走到云居雁身旁,揽住她的肩膀:“好了,谁都不许生气了。你向你的父亲解释,我去找我的父亲谈,不管他们怎么想,我们总要尽自己的努力。”
“那沈将军……”
“你是在哪里看到他的?”若不是玉瑶和沈子寒面对面说过话,沈君昊绝不会相信沈子寒会偷偷潜回京城。虽然云居雁没有明说,但他心中明白,她把事情说出来,多半还是觉得关于截杀陆航的事,沈子寒完全有能力,有时间。只不过沈子寒比蒋明轩更不具备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