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102)+番外
他笑着:“我当然相信你们了。”
林凉如箭般盯着她扯向王川衣角的手,眸子寒冷,笑却柔和:“是啊,她对你这么专一,我就算把她带走……”眸子看向他,抖了抖烟灰,“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将最后那点烟吸尽,扔进车里的烟灰缸里,手放回方向盘上,侧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再见王先生。”又看了看她,“还有宋小姐。”
宋轻轻木鱼般看向他,见他话完便升起车窗,掩住他的所有。她的心膛像灌了串冷风,冷得她咬了咬牙,听着王川说“回家吧”,隔了些久才转了身准备离开。
这一次。
永远,永远不能回头了。
迈出的第一步,有些重。
第二步,要轻些了,第三步……
“等等。”
身后的声音像是一场空袭,她情不禁地转了身,望向他。
他说:“忘了说,衣服落在我车里了。”
言辞温柔,下一秒却把衣服扔出窗外。
“新婚快乐。”
黑色玻璃窗慢慢上滑,遮住他却愈来愈冷的眉眼,和抿成直线的漠然神色,人如冰窖。
他接上蓝牙,导航到机场的路线。
路柔:“凉哥,要回来了?”
“嗯。”他应了声。
“那顺便把我前几天落在你车上买的一堆衣服给带上,我们这好不容易能因为结婚碰一次面。”
他缓了会儿,说:“抱歉路柔,我还以为是不要的垃圾所以扔了。我给你重新买吧。”
“凉哥,那都是限量款的。”
“我给你买最新限量的。”
对面的人想了下,说:“那行吧。”
8
银色宾利如流星箭驶,日晚沉夜,风呺然。灯光颗颗落入眼底湮灭。
他停在了别墅院子,准备打车去往机场,那边的仪式还没结束,他这个“失踪”的新郎要回去,准备被问东问西。
按了车锁离开,两声滴叫后,走了两步,停了,转了身,银质雕花钥匙打开大门。
从抽屉里拿出相机来,按了几下才醒悟早已没电了,便翻箱倒柜地找有没有电池,十分钟后,又把它放回去关上。又拿出来,扔进垃圾桶里。
离开。
两个小时到达,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手机有太多的未接电话,不想接拨,所以开了飞行模式,到了才解开,问路柔在哪儿。
“酒店婚房。”她又说。
所以他最后去了酒店。
门铃响了两声,门便开了,门内的女人一脸悲痛:“天啦,我先婚后爱的丈夫回来了。”又朝他身后偏了偏头,“怎么不带回来?我还想撕人呢。”
衣服一丝不苟地挂在衣架上,他勾勾眉:“你又知道什么了?”
“宋轻轻啊。”她走到酒柜处,优雅地倒了一杯递在他手中,笑了下。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有调查你,是我打完电话后随便问了下林玄榆,他就什么都说了。我可没想听,要怪就怪你的好表弟去。”
林凉接过,喝了一口,高浓度的酒烧过喉咙,下意识蹙眉又松开。他坐在椅上,左腿搭着右腿,神色漫漫地望着落地窗。
夜景正灯火通明。
“想不到你平时正人君子一派斯文,背地里这么闷骚。”她也坐下,摇晃杯中酒液,抬眸笑着,“你那电话我都只敢捂着听。”
“耳朵挺尖。”他笑着,又喝了几杯。
“我可不稀罕这功能。”她饮了一口,摇晃着高跟鞋,深深看了他几眼后,“看来今天是真的去逃婚加抢人亲了?”
沉默,酒如爝火,虽小却燃至五脏六腑,他的脸颊微微泛红。
她轻笑了声:“不嫌她?男人应该都挺不能接受的吧。”
目光放远,她看着他低了头呆望着脚面,隔了很久才抬头回她。
“我只嫌弃她不好好爱惜自己。”
又是一杯,缓缓续上。
一杯,一瓶,两瓶。深醉的男人也不忘将空瓶摆得整整齐齐,赏心悦目。
烫烧的酒,从嗓子眼灌入,深至脾脏,骨头也烧瘫了。涌至神经,一股欲诉真言的混沌从袋子里撑破而出,眼底腥浊渐深,他的憋闷破堤。
他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另一只手晃着酒杯,望着里面的液体自言自语:
“她以前从不说谎,开心就笑,难过就哭,单纯得像张白纸。”
“所以我相信她的来就是来。走就是走。现在她会说谎了。”
他仰头饮下,望着夜色。
“我再也分不清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月明中天。
他勾起嘴角:“可又死性不改。”侧眸看向沉默的女人,左手缓缓抚上心膛,“要掏了心地去信她。想信她的每一句。”
“所以我赌她会甩下他然后回来。但赌输了,我或许在她心里从来就没重要过。她想走就走,想和好就和好。我算什么呢?”他仰面而饮,酒液无意滴洒在衬衫上,起了水印,“然后我露出一个赌徒气急败坏,又丑恶又惹人嫌的嘴脸。”
“你做了什么?”她问。
良久。
“我可能毁了她的婚姻。”
那段路后,不再干预她。
他不断地想,不断地默念。
那段路后,坐在车里的他侧目,握方向盘的手愈来愈紧,那些不甘心的情绪正掊着他的百骸九窍,只剩尘垢藏身。
他望着将要背身离去的男女。
叫卖的超市阿姨,路上陌生的行人,还有,躲在树后的李芬。
都在一点点地侵略他的眼睛,侵略他的神经。
那对男女,女的马尾长了,男的对他害怕而忌惮着。一高一矮,高的勾着身子搂着她的肩,矮的依偎着。有些搭,有些相配,有些协调。